第三章 伪·中式面包王VS连衣裙小姐
这天简友琪排的是白班，下午三点之后就回家，跟母亲一起搞了个大扫除，洗完澡出门，和约好的同事一起吃饭逛街。
友琪喜欢宽松随便的衣服，对品牌之类没有特别高的要求。收入不高的现在，她不会为了一件名牌去省吃俭用。后来手头宽裕了，也不会嫌弃哪个牌子档次太低而不去光顾。
随性的她碰上一心追求时髦的同事罗婉，截然不同的眼光反而能够互相影响。像是这天，为了和友琪凑够“满一百减三十”的店内活动，罗婉就买了一件她一向嗤之以鼻的平民品牌衣服。而友琪更是破天荒地买了一件以性感、贴身柔软为卖点的名牌连衣裙——当然有打折。
及膝的水蓝色无袖连衣裙采用丝绸面料，在商店的明亮灯光映衬下平滑熨帖，将友琪的美好身材显露无遗。手臂细长，腰身细瘦，小腿笔直，胸脯虽不夸张，却也足够饱满到将显胸的设计漂亮撑起。
柜台小姐当然是没口子地称赞，而罗婉甚至夸张地吹起口哨，“在一起这么久，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这么有料！”成天穿着宽宽大大的衣服，害她一直以为友琪是“洗衣板”来的。
友琪对这镜子，有些不安地拉扯着裙子的下摆。她从来都不穿这么入时的款式，唯一的一条连衣裙，还是长到小腿肚，包住一半手臂那种，这件对她来说，实在是很夸张了。
“会不会紧了点？而且我皮肤不够白……”
罗婉赶紧抢白：“这样叫做刚刚好知道吗？你真是很没审美眼光呀，这件裙子你穿起来很衬皮肤，非常健康亮丽的感觉。明明身材这么好，还成天罩着道袍到处走，根本就是暴殄天物，以后给我穿得漂亮点！”有这么好的导购，柜台小姐自然是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附和。
友琪看着镜子里和往日截然不同的自己，觉得还蛮新鲜，又算了下打折后的价钱确实不很贵，所以纵然知道以后未必有什么机会去穿，爱美的天性最终还是战胜务实心理，开口让柜台小姐开了票。
刷完卡后，在罗婉的撺掇下，友琪把原本穿的T恤牛仔裤塞进包包里，换上了这件以柜台小姐的说法，“就算去参加晚宴也绰绰有余”的连衣裙，还去一楼凉鞋专柜，为它配了一双锃亮的水晶鞋。
罗婉满意地上下打量自己“设计”的成果，打了个帅气的响指，说：“我们去压马路！”
一路上还真赚到了不少的回头率。友琪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异性注视过，即使多半是欣赏的眼光，也让她觉得十分惶恐，暗想果然还是低调的人生比较适合自己。
A市虽说算个说出去谁都知道的有名城市，其实很小，两人在市中心的大街上晃荡，边走边看，到友琪家附近，也不过半个钟头的脚程，店铺行人和车辆都已经少了许多。
不去管友琪想要回家的殷切期待，罗婉非拖着她去附近的夜市不可。
“你要习惯人家的眼光啦，你看我比你矮，还比你‘平’，不是理直气壮地穿这种衣服吗？”她今天穿的是一件V领背心，外面罩了小小的披肩，低腰的西装裤使肋骨到盆骨之间的肌肤全都露了出来。这种打扮，友琪在心中已经嘀咕了很久，只是没好意思出言指摘而已。
罗婉看到她不赞同的眼光，撇撇嘴，摇头道：“太保守啦，你！”
“保守”这个词总让人感觉带着些贬义，友琪自然也不想被贴上此标签，她不服气地反驳：“我只是对于衣着方面比较有自己的看法而已，内心还是很open的！”
罗婉嗤笑道：“你open？你这种看小说都会闭着眼把床戏桥段翻过去的人，open在哪里？”
友琪脸上一热，“那、那种都是表象啦！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其实也可以很豪放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夜市街口，友琪这句豪迈的宣言顿时引来不少惊奇视线，罗婉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禁大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夜市总是很热闹的，有些在夜市卖的小玩意儿，商场超市里未必能找见；而讨价还价的乐趣，大概也只剩下这类地方才能被满足了吧。
友琪以往都是穿着轻便的衣装来到这里，今天这一身让她觉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将手放在小腹，别别扭扭地抬头挺胸，就怕稍微一个不当心就破坏了淑女形象。
发现一向步履如风的同事兼好友竟然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走，罗婉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在跳天鹅湖吗？”那姿态实在好好笑。
友琪浑身不自在，“我确实有这种感觉。”为什么有人可以穿着这种又贴身又很“露”的衣服，还谈笑自如呢？
“你以后每天都穿这个，保管马上习惯。”罗婉冲她一翻白眼，转开头往前走，没走几步，她忽然刹住脚步。友琪跟在她后头，低着头嘀咕“怎么能每天穿，夏天的衣服一定要穿一天就洗掉的啦”，冷不防撞到了罗婉的后背。
只听这位身材矮小但精力旺盛的同事大喊：“好一枚优质大帅哥呀！”
又来发花痴了。想起罗婉曾有为了多看某帅交警一眼，接连过马路十一次的光辉业绩，友琪颇有些无奈地朝她关注的方向看去。
“哦，是他嘛。”想起那天的点心味道，友琪皱了皱眉。
“哇哇！你认识他？你认识这么优质的资源竟然不和我分享一下，你是想独吞吗？做人不能太自私哦我跟你讲，快点介绍给我啦，快点快点！”
被罗婉扯着手臂左右摇晃，友琪不禁担心这件连衣裙会不会在拉扯之下，“呲”一声裂开，连忙脱离她的魔爪，退开一步撇清道：“我不认识，只是在他那里买过一次东西而已。”
“是吗？”罗婉狐疑地瞅着友琪，看她不是会撒谎的人，马上又激动了起来，“那我也要去买，区区一碗凉皮，小姐我也吃得起！为了让小帅哥印象深刻，本小姐也不介意买个十碗八碗，回去分给邻居吃！”
所以说谁都会以为那种柜子是用来卖凉皮的啦。
看着同事袅袅婷婷走到那小伙子跟前，娇声道：“小哥，来一碗凉皮。”友琪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小姐，我卖的是蛋糕和面包。”
也许是被误会过很多次了，坐在圆凳上的小伙子已经处变不惊，微笑着澄清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
“耶？蛋糕？面包？”望着杀伤力颇大的微笑，罗婉有一段时间的呆滞，然后又飞快地复活，双手捂住胸口，用夸张的装嫩口吻喜道：“太好了，人家最喜欢吃蛋糕了！请给我来一份提拉米苏，再加一杯卡布奇诺。”明明只是夜市而已，小帅哥的存在，却罗婉有一种在高级咖啡厅里与服务生应对的感觉。
小伙子听了却面露难色，“呃，抱歉，我这儿没有咖啡，提拉米苏到目前为止都是失败的作品，所以也没有在卖。”
“啊？”罗婉望着小帅哥充满歉意的表情，不自觉地感到内疚起来，拼命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那给我一条法棍和一……一坨全麦吐司好了。”激动之下想不起来吐司用什么量词好，最后选了那么个囧说法，友琪在一边忍笑到快要内伤。
小伙子也是一副被噎到的样子，为难地道：“实在很抱歉，这两样也没有。”
“啊？”罗婉可怜兮兮地盯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很对不起。”小伙子显然还是和前几天一样的生涩样，不懂得趁机推荐自己在卖的商品，只一个劲地涨红了脸，和罗婉大眼瞪小眼。
罗婉的不知所措持续了没到两秒，转而开始欣赏小帅哥可爱的表情，那小伙子浑然未觉，依然为自己提供的品种稀少而惭愧着。
你这是在欺负人吧，花痴大姐？友琪有些看不下去地走上一步，“你给她一个菠萝包就好了。”反正罗婉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从他这里买到一坨那啥也开心。
小伙子将脸偏过去看向友琪。这次的光线比上回好上许多，友琪得以清楚细看这男生几乎完美的五官，饶是她一向标榜对现实中的男人没半点兴趣，也忍不住呼吸一窒。
啧啧，难道说A市小到星探也没有半个，以至于让这么标志的大男生沦落到夜市来摆摊吗？
小伙子看见友琪，先是愣了下，随后眼睛发亮，“啊！我还欠四块钱的小姐！”说着就低头从腰包里数出四枚钢镚，摊开到友琪面前，“上次真不好意思，太匆忙只找了你十块钱。”他将视线从友琪脸上转而向下，有些害羞地道：“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被他一派天真地称赞，友琪顿时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低声说着“没关系”，接过了零钱。小伙子的手温暖干燥，她指尖触到的地方，竟感觉有电流通过。
友琪连忙收回手，见小伙子依然笑吟吟瞧着自己，她手里捏着硬币，没话找话地道：“你今天不怕城管来抓了？”
“我交了临时摊位费。可是除了第一天，后来都没什么生意。”小伙子看着所剩颇多的点心，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刺刺的短发。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被他无心之下做出来，却别有一番随性帅气，罗婉呆呆盯着，差不多要流下口水来。
“哦？是吗？万事开头难，也许过段时间会好的。”
嘴上讲着安慰的话，友琪心里暗道说：生意不好那也是当然的。第一天包括我在内的大家，买的不是蛋糕面包，而是你的美色啦，那天买的面包，实在够不上“美味”二字。
看在小男生脸嫩而且彼此又不熟的分上，她总算将这番话烂在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谢谢你，我会好好努力的！”
小伙子噌地站起身来，郑重地向她鞠了个躬，抬起头来时，带着信心十足的笑意。
这年头这么有礼貌又纯良的小伙子实在很少见，看罗婉那一脸感动的样子就知道了。友琪也被他过于正式的回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只是不带真心地随口安慰一句而已。刚刚在酝酿着不刺伤他自尊心、又可以帮助改进口味的言语，那小伙子眼睛突然睁大，然后抬起头望天。
友琪和罗婉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啥也没有。
只见小伙子摸了摸鼻子，拘谨地看一眼友琪，踌躇道：“呃，这件衣服，小姐你穿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合适。”
什么啊？刚才明明还说很好看的不是吗？
友琪听了这句天外飞来的坏话，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小伙子虽然一脸不安，却还是喋喋不休地讲了下去：“这种款式的裙子我在电视里面看到过，穿的好像都是大明星。唔，大明星的话大概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也都是抱着欣赏的眼光，但是小姐你穿着，而且穿来逛夜市，我总觉得好像……啧，怎么说呢？对了，其实颜色也不是很合适，你的皮肤……”
“你可以停下来了吗？”友琪咬牙切齿地打断他的评论。
她并没有特别钟爱这件裙子，但是被一个明显年纪比自己小的人这么挑剔，自己脸上无论如何也觉得挂不住。况且虽然因为不习惯而不自在，可刚才罗婉和柜台小姐的赞美，她还是一句句地都听到了心里，顺便沾沾自喜了那么一下下，哪里能够相信这身打扮竟糟糕到这种程度，需要被个素不相识的如此指摘。
难道有人规定皮肤黑就不能穿连衣裙和水晶鞋吗？难道非洲就不能有灰姑娘了吗？厚，根本就是歧视嘛！
小伙子看到她愤恨的眼神，才明白自己说过头了，不仅说过头，而且还言不及义。
“不好意思……其实我是觉得——”
“穿着是我的自由，没有理由在这里听你指手划脚。”友琪佯装冷静地说出这句话，胸口随着心绪而上下起伏。
小伙子的眼光不由自主停在起伏的那处，半秒之后像是被闪电打中一样跳起来，慌乱地别开眼道：“不、不好意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对不起，对不起！”他满脸通红地搓着手，坐回到圆凳上，把头埋得低低的，再也不看她。
混蛋！她又不是钟馗，哪有这么不堪入目？就算他自己长得帅眼光高得不得了，也不带这么糟践人的！什么当作没说过，这种明显充满优越感的话，她听了就一肚子气。
“老实跟你讲，上次我买的面包和蛋糕都很难吃，面包表皮硬邦邦的，里面又软趴趴没有嚼劲。蛋糕只有芯子还可以，上面的巧克力焦掉苦得一塌糊涂，唯一能吃的那个蛋糕坯，你是买来的吧？”
小伙子被这番攻击性十足的批评弄得有些愣神，友琪露出电视里面女特务常见的冷笑，用更具讽刺感的声调，copy了刚才小伙子的原话：“不好意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小伙子有点勉强地露出笑容，“谢、谢谢你，我会努力改进的。”
友琪一甩辫子，抛开莫名生出的罪恶感，傲然道：“那就好。不过，要是没天赋，再努力也没啥用。”她不去看小伙子受伤的表情，转身对罗婉说：“你快点买了面包走人！”
罗婉被帅哥各种不同的表情电得迷迷瞪瞪，从头到尾没弄明白怎么两厢就开起火来了，付了菠萝包的钱，任友琪拽着，依依不舍地离开小伙子的临时摊位。
友琪其实刚刚一转身就后悔起来，毕竟人家是小孩子，自己不该说那些不厚道的话打击他。心里正想着要不要明天再来照顾他的生意作为弥补，却听小伙子远远喊声“等一下”，转眼间就到了两人面前。
罗婉看友琪一眼。姑娘，别是你把小帅哥惹急了，他要动手揍人吧？
友琪火气是消了，但还远远没有心理建设到开口道歉的地步，只得有点尴尬地看着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有什么事？”
“我觉得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小伙子又是一副略带踌躇的样子，低头思索了一下，抬起头来，对着友琪道：“小姐，你穿的这条裙子，从我站着的角度看下来……那个，基本上都能看见。虽然我这么高的人不多，不过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让你觉得不愉快，我很抱歉。”说完，他又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
起初一瞬间，友琪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刺刺的寸头，等到弄明白话中含义，先是脸色发白，随后“轰”的一声，整张脸温度飙升至金刚石熔点以上。
小伙子一道完歉就满脸尴尬跑回到自己摊位，遗憾地错过了她变脸的精彩时刻——不过咱们这位心地纯洁的小青年，也不稀罕看她出糗吧。
“最近好像很经常来夜市哇。”友琪挽着母亲的手臂，走在灯火通明的小街上。
“夜市是个好地方，就应该经常来！”简母宛如代言人般地向女儿宣传此地种种好处。
“你不要贪小便宜，什么都在这里买啦，质量没有保障的。”友琪一边和母亲交谈，一边下意识寻找着那位伪·中式面包王的身影——不是想找到了就凑上去花痴，而是确定了方位好尽量躲开，免得被看见了很难为情。
简母东张西望着，忽然中断对女儿进行勤俭持家的教育，朝左前方一指，“那边很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在卖什么。”
“哦。”友琪一马当先，为比自己还矮小的母亲开道。心想应该不是“他”的摊位吧，以那些点心的口味来说，除非真的上演买蛋糕送亲吻的狗血活动，否则是不太可能这么有人气的。而从两次的接触看起来，那小伙子不像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长得好，个性也好，这么优质的男孩子到底为啥在摆地摊，友琪很好奇，不过以后大概都没脸见他了，就让这份好奇心尘封在白垩纪的岩层底下吧，阿门。
挤到人群里，还没看到核心人物，就听到苍老而尖锐的声音正谴责着：“你一个清清秀秀的大小伙，怎么能做出这种缺德事呢？”
清清秀秀的大小伙？
很好，看来又是那位没错了。这条街她逛了这么多年，以往只看见过尚算清秀的大叔和颇有风韵的小美女，伪·中式面包王还真是头一个长得好看的年轻摊主。
他能做啥缺德事？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声音让人听了就起反感，所以友琪暗中判定，伪·中式面包王大概又因为“表达上缺乏市井风格的直爽”（友琪事后在用来自言自语的隐秘blog上如此总结），而又一次被人误会了。
“实在对不起，要不我把这张一百块还您，您也把蛋糕和找钱给我，咱们就算没做这笔生意好吗？”小伙子充满诚恳意味的声音响起。
“是你自己缺德，以为一句算了就好了吗？我有权要赔偿的！”尖锐的声音摆明了得理不饶人。
友琪踮起脚，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揪着小伙子的T恤下摆不放。
“那要不我把钱还您，这五个蛋糕您也不用退给我了，当作赔礼道歉，是我的不好，您消消气。”
小伙子虽然满脸通红，但是说话处断还是镇定自如，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里，冷不丁出现了一句赞叹。
“小孩儿很懂事嘛。”
简母向围观的人打听，似乎是老太太用一百块买了蛋糕，结果小伙子找给她的钱里，其中一张五十元的，拿到别家摊子去用时，被发现是假钞。
“看他一个小孩子，估计看不出什么真假，肯定是哪个缺德鬼给了张假钱，看也不看就收了。”
“上次我收到假钱的时候，你不是还幸灾乐祸来着？怎么别人受害就义愤填膺起来？”
“没看到人家是帅小伙儿吗？一会儿我也跟他去买俩面包吃，当作安慰一下。”
“那老太太也真是的，假钞人家又不是造的，至于这么得理不饶人吗？”
“就是。看人家小伙子客客气气的，她就横起来了，要换了隔壁满胳膊纹身的摊主，早就把人轰走了。”
窃窃私语的议论分贝越来越大，一向热心的简母听了事情经过，又看到小伙子那着急的样子，更是直接高声劝那老太太，要她别为难人家年轻人。老太瞪了简母一眼，又朝周围扫了一圈，总算收敛了些气焰，道：“算了，你给我换一张五十，小孩子家家的，我也不来占你便宜。”
“好的。”小伙子松了口气，低头在自己腰包掏来掏去，刚数出三张十块一张二十，要和老太太手里的假币作交换。正在这时，一双小小的手阻挡了他的动作。
小伙子看向手的主人，眨眨眼，疑惑地道：“连衣裙小姐？”
很好，一边是“伪·中式面包王”，一边是“连衣裙小姐”，如果上天注定他俩还要再碰到的话，好像还是把名字、至少是姓氏问一下比较方便。
友琪看向老太太，施施然发问：“这位老人家，你有没有觉得我有点眼熟？”
老太太古怪地看她一眼，摇头。
“可是我认识你哟，害我赔了五十块钱给老板的祸首元凶。”
“你、你在乱说什么？你——”心虚从布满皱纹的脸上一闪而过，老太的话被友琪截断。
“八天前晚风书屋，你买了XXXX出版社十三块一本的《烹饪技巧》，给了我一百块钱，还记得吗？之后的情节我就不用重复了，因为跟今天的一模一样嘛。”
围观众人哗然。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太太绷着脸，对小伙子道：“把钱给我。”
伪·中式面包王自然把友琪的话听得明明白白，他将零票攥在手里，慢吞吞地说：“我觉得，咱们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一点比较好。”
“有哪里不清楚？这张明明就是假钱，你难道想赖掉吗？”
“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满胳膊纹身的络腮胡摊主，一脸不耐烦地走到老太太身后，把瘦小的诈骗嫌疑人吓了一大跳，“我摊上的内衣裤都没人买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忍不住为这形象与营生的巨大反差笑了出来，然而纹身摊主两眼一瞪，全场又变得静悄悄。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都站着别动，等人来。”纹身摊主扬扬手里的小灵通。
“我、我还有急事，下次再找你算账！”匆匆忙忙说完这句，老太太灵活地排开人群，没一会儿就消失到无影无踪。
小伙子望着她的背影抹了把汗——待人接物，真是有大学问啊。
“把一百块拿来我看。”友琪口气不怎好。
小伙子一愣，随即会过意来，把腰包里唯一一张红色大钞交到她手中。
友琪摸摸伟人领口，又折了几下听声音，将钱递回给小伙子，“真的。”
小伙子朝她点头一笑，“谢谢！”随即又有些担心地转向纹身摊主，“张叔，警察？”
“骗她的。”纹身摊主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回到自己的内衣摊后坐下。
小伙子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对友琪露出更大的笑容，“谢谢你，连衣裙小姐。”
这个称呼是多么诡异啊！
“不用谢我，就当作还你上次的……”呃，示警之恩吗？好怪，友琪尴尬一笑，换了话题，“我姓简，叫我简姐吧。你呢？”
“我姓葛，叫——”
不等他把名字说出来，友琪就忙着截断：“哦，小葛。”
并没有熟到需要知道彼此名字的地步，见面有个称呼就可以了。
“那，小简你好。看来我们都长了一张很好骗的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小葛笑着伸出手来，真诚中带着些逗趣。友琪斜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握了一把。
叫声姐姐是会怎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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