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光剑完全吸收那滴血液变得平静下来,如同一尊沉睡的远古魔神,强大的压迫感就连周围的灵气竟然都自动避开。
在剑魂的操纵下,那柄魔剑放射出狠戾的气息向着嬴政席卷而来,嬴政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每根血管都不由爆裂,血肉分离,骨肉交连,但紧接着就是一种莫名的充实感席卷了全身的经脉。
此刻的嬴政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血人,白花花的肉向外翻滚着,根根血管暴露如烟如雾的灵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每一条血管仿佛一头吃饱的猛虎,在兴奋地咆哮。
“小子,千万守住自己的心神,血生于髓起于神,如果在中途失去了意识,那你就真的死了”,剑魂恐怕嬴政会昏阙,出声提醒道。
嬴政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狰狞的伤口没有一丝痛觉,只有毫无来由的困乏感包围着嬴政的每一根神经。
血管渐渐恢复,在空气和血肉之间跳动,那柄血剑一直源源不断的提供能量,逼迫嬴政血液的流动,嬴政明显的感觉到,每一条血管的血液都在逆流,像是一条奔腾的大河突然向着源头流去。
嬴政的每根骨头立即出现了裂纹,血液像是红色的小蚁钻进了裂缝,也有一些黑红色的废血从中流出,此时嬴政的每根骨头活脱脱像是蚂蚁疯狂进出的巢穴。
时间仿佛在痛觉中变得缓慢,要不是剑魂分散出一部分力量护住他的骨骼,他那脆弱的肌骨早就被震成了粉碎。
嬴政的意识变得愈加模糊,没有痛觉,只有空虚,像是一团空气,如果没有依托就会在世间散去。
直到剑魂萎靡的声音再次响起,“目前而言还算顺利,但是接下来才是真正难关。你拥有的轩辕帝血虽不完整但照样蕴含极其微渺的意志,虽然微渺,但对你的肉身来说依旧拥有不可抗的阻力”。
嬴政此时无法说话,但其识海中的金色小人却代表着他的意志,示意剑魂继续下去。
只见那柄血剑破碎成粒子,细微得不可察觉,但还是带着淡淡金光,裹挟着缕缕灵气,渗透嬴政的每一分毫的肉身,嬴政早已丧失知觉,只是觉得快要睡了过去,周遭的灵气自然地形成了一个莹白色的大茧,将碎肉一般的嬴政包容在其中。
整个梅园陡然安静了下来,气息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淡,灵雾淡了很多,却依旧如同仙境,包围着每一棵梅树,偶尔因为片缕的梅花掉落,泛起轻轻的波动。
而小泉旁的茧内,嬴政的每一分血肉都是在庞大的灵气中愈合又撕裂,然后又愈合,再撕裂。仿佛揉面一样,只不过看起来依旧是一团碎肉,而剑魂则是疯狂的招引着周围的灵气,使得茧越积越厚。
剑魂知道,这是一场具有时间限制的赌博,灵气耗尽,自然也就意味着游戏的结束。
而嬴政此时肉身虽然不成样子,但神志并未溃灭,恍惚的意志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像是夕阳的温度,让人沉醉,沉睡。
嬴政发现,幻觉竟然如此温柔,让人无意反抗。
渐渐地,他看到了繁华的都城,人群像蚂蚁一般熙熙攘攘,各个角落的叫卖声动听而又迷人,驿站旁的马匹轻喘,店小二刺耳的叫喊回荡在楼里楼外。
他看到深深的巷道,灰黑的潮斑,自巷口泄入的阳光,穿着轻薄衣服的小孩,脸上还有未干的泥巴,笑着追逐着从巷子里跑了出去。嬴政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吼了一声:“别出去,危险”。
花花绿绿的孩子们依旧飞奔,几声兽吼,街道一队车马奔腾依旧,鎏金砌玉,就连拉车的异兽也是实力强横,堪比凝脉高手。
如此异兽,飞速撞击踩踏,烟尘过后,刺眼又无望。
街道依旧喧嚣,声声叫卖回荡在血泊当中,不一会,争相赶来的父母,却连一声咒骂都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嚎很快就被人群吞噬……
嬴政睚眦欲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光影变幻,嘈杂的声音渐渐远离,换做梅花点点,灵雾袅袅。
一位女子拿着轻巧的剪刀,缓缓地裁剪着每一朵片花瓣,一朵梅花要剪好长时间,但背影配上这整个梅园,却叫人怎么也看不腻。
“剪梅园,母亲”,嬴政喃喃的道。不知为何,此情此景,让人神殇,像是一杯苦酒。
梅花朵朵,剪不乱,也裁不出变故。云饶并不停歇,独自,独自在梅色的院中,还有辨不清颜色的回忆,嬴政沉浸在这片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剪梅园燃起了一束火焰,妖艳的蓝色光火,冰霜一般安宁地吞噬着整片梅园,嬴政冲着母亲嘶吼,得不到一丝回应,愈来愈远的背影伴着冰蓝的火光。
如同一张燃烧的画卷,带着所有的美好化作飞灰。
痛苦,悲戚,渐渐变成懊恼和怒火,嬴政深深的陷在纯粹的黑暗,渐渐的嬴政的意识开始虚弱,原本激愤的神志在某一个点猛然变得异常安宁。像是秋夜孤独的落叶,在黑夜中渐渐凋落。
“呵呵,失败了吗?”嬴政没有一丝情绪,像是身处别人的悲哀。
就在嬴政快要沉溺在愈加温柔的黑暗中时,纯粹的黑暗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细小又遥远。
那点亮光渐渐逼近,依旧微小,像是一点尘埃,又像是未灭的灰烬。嬴政原本麻木的神志像是在一汪清泉中浸泡了一番,莫名清凉。
“《涅》?”嬴政明悟刚才的那点光芒是自己意识自发的反应,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当初嬴政仅仅只是将老乞丐留下的那本《涅》大略的翻了一遍,但奈何他的智慧高到令人发指,一本书看过去想忘都难。只不过不刻意去想根本不会意识到会有如此深刻的映象。
嬴政立即集中意识,仔细的回忆《涅》中所记载的内容:
铭铭道火,悟,百炎护我身
冥冥烟云,悟,万物徒有形
……
明明星灰,悟,涅槃者重生!
当嬴政把最后一个生字念完时,原本纯粹的黑暗一下子破碎,像是遭受重击的冰面,破裂的没有一丝痕迹。
而嬴政则是看到天空两道巨灵一般的身影彼此杀伐诛斗,庞大的威势将整个场景撕裂又重聚,重聚又再次撕裂。
直到两方偶尔顿住时,嬴政才完全看清这两人的身形,一个气势恢宏,身旁盘踞着一条闪烁金光的巨龙,仿佛来自九天的帝王,抬手间,天地附和。
而另一个人,则是纯粹的霸道,气势滔天一次又一次破碎周围的虚空,经由之处,一片鬼哭神嚎。一个人站在那里,却有着震人心魄的战意,让人不由望而却步。
两者打斗异常激烈,就算是停顿的间隙,庞大的气势也逼得嬴政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一边看着两人毁天灭地一般地打斗,一边小心地闪避着两人互相攻伐下的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