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786100000002

第2章

第二章 绣姻缘

宛心还未进门,远远便听见家里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吵闹之声。

薄薄的板壁,四壁萧然,隔断了亲人彼此的目光,却隔不断心中愈见积压的怨气,隔不断女人尖刻的话语,男人徒劳的咆哮。

宛心低着头,面无表情地从吼得声嘶力竭的男人女人面前走过。

女人看见她,一扭头走了开去。

自从九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二娘看见她就鼻子里吭气,然后一语不发地背过身去。

时间久了,宛心知道自己跟她计较不来,也为了卧病在床的奶奶少受点闲气,只得隐忍不发,图个清静。

男人看见她,却是眼前一亮,颠颠地追上来几步道:“怎么样?去王府里拿到钱了?”

宛心摇了摇头。

男人脖子一梗,“什么?没有拿到钱?为什么拿不到钱?衣服都给送过去了,难道他南平王府里还能仗势欺人,赖掉这笔钱?”

“爹。”宛心忍耐地皱眉,“这点钱别人还不看在眼里呢,你小点声音嚷嚷好不好?”

“哦哦。”陆翰生忙低了音量,“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去拿钱?”

“还没有提。”宛心侧身进了里屋。

陆翰生哪能甘心?又急急跟了进来。里屋不透风,窗子都用薄木板钉得严严实实,是以,屋外虽然天光雪光大亮,屋内却一片昏暗。

进来好一会儿,眼睛才能适应这密闭的昏黑,陆翰生看见自己白发的老母亲斜斜倚在床头,正用一双死灰般的眼睛恨恨地瞪着自己。

他心头咯噔一跳,忙又掀了帘子,打算退出去。

不料,却被宛心给叫住了。

“爹,我有话跟你说。”

陆翰生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有什么话你说吧。”

“南平王府正在为凤雏郡主筹备嫁衣,王爷说,可以让我接一些绣活。”

“那是好事啊。”陆翰生乐得直搓手,一时也顾不得母亲的白眼,走到宛心面前,“是凤雏郡主的嫁衣?又是王爷亲自交给你的活计,工钱应该不少吧?”

宛心靠着老人在床沿坐下,“工钱还是其次,不过这一个月我要住在府里,不能回来照顾奶奶。”

“没问题没问题,”陆翰生拍着胸脯,“奶奶交给我照顾,你专心绣好郡主的嫁衣,郡主出嫁那日,会有多少人去观礼呀,以后说不定宫里的娘娘们也会找你制衣。”

“哟,姑娘攀上高枝,要去宫里侍候娘娘们了,留下瘫腿奶奶和赌鬼父亲来祸害老娘吗?”屋外,是二娘玉枝尖刻的声音。

在这个屋里,她总是无处不在。

陆翰生跺了跺脚,一掀布帘走了出去,“你嚷什么嚷什么?谁是祸害?你给我说清楚,谁祸害你了?”

因为宛心的归来而稍稍停歇的争吵声又再度无休无止地响了起来,宛心回头,扶老人在床上靠好,取了枕边的木梳细细为她梳头,“奶奶,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了,这段时间我会请隔壁的福嫂多多过来照顾您,您放宽心好好养着身子等我回来。”

老人没有说话,耷拉着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又睡着了。

宛心叹了口气,细心地为老人挽好发髻。

奶奶是为了她,才会又急又怒,气成这个样子的,九年来,从未离开过床榻半步。脑子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但总是糊涂的时候多。

哪怕有短暂的清醒,也总是愤怒地瞪着父亲。

其实,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当初的记忆已然模糊,宛心自觉早已放开,这一辈子只想找个无人认识的安静去处,陪着奶奶好好过活。

也许,做完这一次王府的活计,她便可以有足够的钱带着奶奶离开这里吧?

昏暗逼仄的房间里,宛心坐在床头,黯然地想。

南平王府比宛心想象的要大得多,以前每次来这里送衣裳,都只是到了前院角房,这一次,宛心随着十几名新招进府的绣娘住进了后院。

从爹爹和二娘整日不休的吵闹声中,突然来到宁静安谧的南平王府,日子好像突然过得欢快了起来。

每日清晨,花香阵阵,鸟语啁啾,宛心随着众人一同起床洗漱,早饭之后便各自坐在绣架之前飞针走线,赶制绣品。

她觉得这一生,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安详宁静。

若说平静的生活里还有意外,那便是小郡主兰萱对她的依恋。

小姑娘每日总会来好几趟,有时是给她带来好吃的点心,有时是又想学绣新鲜花样,还有的时候,仅仅只是来找她发发牢骚,学学古板的老先生讲书的模样。

而她每次到来,总是会让其他的绣娘们凝神屏气,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很奇怪,除了宛心以外,在别人眼里,兰萱是比余嬷嬷还要古怪傲慢,难以讨好的一个人。

不过,因为她是郡主,似乎傲慢是理所当然。

所以,她对宛心的与众不同便显得格外突兀,让人难以理解,且招人羡妒。

说起来,这些招募而来的绣娘,本只是为了为郡主赶制嫁衣,可是王府里各院各门的丫头婆子们总会隔三差五地送来一些被面、枕套或是绣帕、扇面什么的,央绣娘们为其绣制。

绣娘们心中虽是老大不愿,可又不敢得罪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是以,到得后来,但凡有人接了私活,都一并丢给宛心去做。

依照她们私底下商量的说法,那便是,宛心不是喜欢攀高枝吗?那就把机会都留给她吧。

宛心也不推拒,没有人知道,她视刺绣如同生命。

只有手中握有丝线,她才会感觉踏实。

只有瞧着那些美丽脆弱的画面在自己手下慢慢定格,慢慢成型,慢慢变得鲜活,继而被人喜爱,被人珍视,她才会感觉到由衷的喜悦。

于是,她白日里还是如往常一样,与大伙儿一同干活,到了夜间,便赶制丫头婆子们的私物,偏有人又挑三拣四,嫌夜里灯烛晃眼不得好眠,她只得拿了针线,到园子里还点着灯笼的廊下做活。

冬天的夜晚,寒意刺骨,雪光冷冷地映着灯光,将灯下的人和她手中的物都洗成淡白的颜色。

不知不觉,月影西斜,风穿树梢,梢头银雪簌簌而落。

宛心绣得入了神,待听得脚步声踏着薄雪悉索而至时,她心头一惊,不及细想,闪身躲进路旁的树影后。

刚刚藏妥,便见到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长廊那头走了过来。

渐渐走得近了,才看清前面那人锦袍裘衣,步履生风,不正是南平王爷?而且,是脸色不大好的王爷。

他身后跟着诚惶诚恐的总管顺公公。

宛心暗自庆幸,没有撞个正着。

看着王爷渐渐走远,她刚想从树影后走出来,不料,顺公公突然折返,远远地尖着嗓子喊:“那边是谁躲在那里?还不快去给王爷端碗参茶过来?”

宛心吓了一跳,没奈何,只得收拾了东西往厨房去。

小心翼翼地端了参茶,送去书房,顺公公在门外见了她,面生得很,倒是一怔。

“你是哪个房里的丫头?”

宛心无奈地答:“我是府里新招来的绣娘。”

顺公公听了,脸色顿时黑了一半,“这节骨眼儿,怎么偏来个不懂规矩的?”跺了跺脚,没奈何,只得压低了声音教训道:“在王爷面前答话,记得要称奴婢。罢罢罢,你进去吧,王爷这会儿怕是没工夫要你应声。”

顺公公谨慎地朝里头瞄了两眼,替她开了门。

宛心压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跨过高高的门槛。

书房里头灯火明亮,绕过立在门前的一架四扇八宝屏风,便看到王爷坐在书桌后面,低头奋笔疾书。

宛心不知该如何是好,杵在那里像根木桩子似的,连呼吸也放得极是缓慢,唯恐惊动了什么。

铜炉里焚着淡淡的香,袅袅腾在空中,扭曲着四散开去,越发显得四周异常幽静。

“小顺子。”王爷搁了笔,终于抬起头来。

“王、王爷请用。”宛心觉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

她去哪里不好呢?非要去那长廊里赶制活计,这下好了,被抓包来侍候王爷。府里下人们都说楚王爷是个严肃的人,他对下人不算苛刻,但遇到犯了错的人却也从不轻饶。

府里头除了随身侍候他的顺公公之外,竟无一个贴身丫头。

人人都道,楚王爷其实是不喜女色。

甚至,应该有些厌恶女人吧?

府里除了一个长年缠绵病榻的正王妃,就再无一名姬妾。

宛心托着茶盘的手一片****,这茶是该放到书桌上去呢?还是自己一直端着茶盘侍候?不得而知。

一时之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立在门外的顺公公听到王爷召唤,忙答应着跑了进来,一眼看到屋中的架势,揣摩着狠狠扫了宛心一眼,“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快点出去。”

说着,接过她手中的茶盘。

宛心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躬身请退,却听得王爷淡淡地道:“小顺子,你把这封信送到兵部尚书阮大人府上去。这里就让她侍候着吧。”

顺公公将茶盘搁到书桌上,闻言诧异地看了宛心一眼,再回头瞧瞧王爷,依然是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不敢多做耽搁,封了书信,径自去了。

待顺公公一走,室内的空气又似陡然变得紧仄,宛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想王爷快快用完参茶,好让她收了茶碗出去。

可是,王爷端起茶盏,才喝一口,便皱了皱眉。

糟了,这么冷的天,她又杵了这么久,那茶大约早该凉了。

宛心懊恼得只想敲自己两下,却又不敢乱动,屏住呼吸,胡乱想着,王爷该如何责罚自己?

谁知,半晌并无动静,宛心偷眼瞧去,只见王爷依旧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宛心拍了拍胸口,这就算完了吧?她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可到底还是不敢打断王爷的思路。

就这么木木地站着,一直到顺公公送了信回来,却见她还巴巴地立在那里,凉透了的茶盏也没收,不由得跺脚道:“你这是怎么当差的?还不收了东西出去?”

宛心如蒙大赦,忙端了茶盘,刚转身,又听到王爷问道:“上次你带进来的那种白糖糕,是在哪里买的?”

原来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宛心战战兢兢地道:“那是我……”猛然接触到顺公公吓死人的目光,忙改口:“是奴婢自家做的。”

王爷不再说什么,重又落了笔。

宛心眼巴巴地瞅着顺公公,看他暗地里朝自己挥了挥手,忙匆匆退了出去。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她才惊觉,一身是汗。

次日晌午,太阳懒洋洋地爬上天空,微微露了个小脸,便又被重云遮住。雪欲化不化,无人清扫之处,被踩成薄薄一层坚冰。

昨儿夜里王爷心绪不佳的缘由,今日一早便由好事的下人们口耳相传,在私底下传了个遍。

据说,是北边战事吃紧,罗将军身负重任,怕是赶不及在下个月回京完婚。

郡主乃金枝玉叶、天之骄女,可偏偏好事多磨,与罗将军的婚事一拖再拖。

这婚期既然没个准头,原定于下个月必须完成的嫁衣,似乎也没个着落了。绣娘们一个个心绪不宁,既然没有管事的来催,便也无心刺绣,说不得什么时候也许就被遣散回家了。

宛心见左右无事,便告了两个时辰的假,想回去看看奶奶。

未料,才走到村口,又听得二娘歇斯底里的哭吼:“你个杀千刀的,掉脑壳的,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活着害人,死了吓鬼,阎王爷都不收你!”

原来竟是好赌的父亲拿了她藏在奶奶床头的私房钱,急急火火地去了赌场。

二娘一眼瞧见她,不像平日里那样一声不吭地避开去,反倒冲了上来,把一腔怨气都泼到宛心身上,“我说大姑娘呀,你有钱,你有钱那就藏好一点呀,千防万防,防着老娘有个屁用,你怎不管管你那个杀千刀的爹!”

犹如一桶冰水从头到顶把她浇了个遍。

宛心心头一片透凉。

那些钱,那些钱是她存了好久好久,原指望着这次从王府回来,能带着奶奶独自过活,可如今……

她顾不得邻居们那些异样的眼神,拨开二娘揪住衣领的手,拔脚又朝城内奔了回来。

大街小巷,一个个赌馆寻去。

并不觉得累,可是脚步却越来越发虚,一步步像踩着棉花,清冷的雪光自地面反射回眼内,薄薄一层,晃得人眼晕。

有人撞到了她,她又撞倒了人。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茫然地往前走,影子一般游荡。

起初的愤怒变得越来越绝望。

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可笑又可怜,那样悲凄狼狈,却又在胸口窝着一股闷火,熊熊烧着,烧不出去,倒卷入内,焚得五脏六腑痛成一团。

真的很痛,很痛。

她慢慢慢慢俯低了身子,连呼吸都似乎被压制住了。

痛得昏黑的双眼之中,她看见了陆翰生,翰生翰生,那时,祖父是否也希望父亲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可是,她的父亲呵,此时此刻,只能被人拳打脚踢地丢出赌场。

一个油头粉面的华服公子一脚踩上他的脸,“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出老千,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陆翰生痛嚎:“秦、秦少爷。您高抬贵手,大人大量,小、小人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高抬贵手?少爷今儿个要是让你这老东西活着出了赌场门,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脚下用力。

陆翰生的一张脸被踏挤得变了形,只能连连呼痛。

“要我们少爷饶了你也成,你出千赢了多少钱?就拿十倍的银子还回来。”其中一名打手模样的人在旁边说道。

“十、百……百……一百两。”

“一百两?明明是五百两,你能拿出五千两,本少爷就饶了你。”

陆翰生惨嚎:“一百两,我真的只赢了一百两。”

“你还敢胡说?弟兄们,咱们把他不干不净的手脚给剁了,丢去后巷喂狗。”一人踢了他一脚,一群打手嘿嘿直笑。

陆翰生抖抖索索地求饶。

“怎么样?五千两买你一条贱命,这买卖还划算不?”华服公子一边闲闲地剔着指甲,一边睨着眼睛得意洋洋地朝围观的人群望了过来。

只一眼,他便看到了宛心。

与那些或鄙夷或叹息的看客们不同,她脸色惨白,却映得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唇色虽淡,却在紧抿中透着一股坚毅清丽。

她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却仍在人群外拼命地朝内挤。

华服少年下意识地瞟了陆翰生一眼,朝人群抬了抬手,示意大伙儿散开。

宛心这才得已走到父亲跟前。

“请你,”宛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有多久了?打从她记事开始,她便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然后从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赌场接回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父亲。

今天以后,京城大约也待不下去了吧?

她只觉喉咙里像焚着一团火,干哑艰涩,“请你饶了我爹。”

华服少年挑眉怪叫:“哟,好标致的美人!既然有美人来求情,那么一切好商量,对不对?好商量!好商量!”

他终于高抬贵腿,可是,抬起一半,似站立不稳,又重重地踏了下去。

陆翰生自打宛心出现开始,便一直瑟缩着不敢吭声。

可是这一下,脸上一轻陡然又一重,他忍不住杀猪般痛嚎起来:“宛心,救救我,救救我。”

华服少年和一群打手都哈哈大笑起来。

宛心垂目,“请公子高抬贵手,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筹到五千两银子来还债。”

“是是是,”陆翰生口齿不清地附和,“请公子放了小人,我女儿一定,一定能筹到五千两。”

宛心细秀的眉头轻轻跳了一下。

五千两啊!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数字,令她仰望一生怕也不可企及。

而她此刻,却只能在此眼也不眨地做着虚无的保证。

“好说好说。五千两在本少爷眼里还算不得什么,不过美人嘛,那可就千金难求了。”华服少年猥琐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宛心,引来男人们的哄笑。

“这小娘们是挺标致,不过就是年纪大了一点。”

“年纪大有何妨?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种销魂滋味哪。”男人们说得越来越露骨。

宛心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哟,小娘子害羞了?来,让少爷好好疼疼。”华服少年轻佻地以指尖勾起她低垂的下颌,对上一双漆黑的眉目,幽深如井。

曲意逢迎的女子他见得多了,性烈如火的也不是没有见过,可,从未有一个女子像她这般,温柔似水,飘忽如风。

她看起来,温驯甜美,可是骨子里却自有一股坚毅。

不媚俗不逢迎,只是那么低头站在那里,貌似恭顺,却不知心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少年心痒难耐,忍不住凑了过来,“小娘子何不就此从了本少爷?五千两银子就当作是少爷给你的聘礼,此后,做了本少爷的偏房,岂不比跟着这个赌鬼老子好?”

宛心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公子见谅,小女子早年在菩萨面前发下誓言,待侍奉双亲归老,便即皈依佛门,从此远离红尘。公子抬爱,恕小女子不能从命。”

“菩萨?你拿菩萨来压我?”华服少年放肆大笑,“我们家一年要给菩萨敬多少香火钱你知道吗?若是菩萨有知,本少爷跟他讨一个丫头来侍候,他焉有不应之理?”

眼看要说僵,陆翰生忙打着千过来,“秦少爷,秦少爷,其实是这样的,小女如今是南平王府的人,所以……”

“南平王府?”少年退了一步,怀疑地挑了挑眉。

早有手下过来报:“这老头的来历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他就只有一个女儿,平日在家里做些刺绣缝补的活计,前几天王府招募绣娘进府,为郡主裁制嫁衣,她是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此女。”

“绣娘?”少年抚着下巴,朝宛心淫笑,“你还会做得一手好绣活?少爷更喜欢了,这就随了少爷走吧。”说着,便来拉她的手,“至于王府那边就好说了,你也不算卖身丫头,等会遣个人送份礼过去,就说你家里把你许了人,这会子要接回家成亲去……”

宛心挣开他的手,抬眸,直视着他淫邪的双眼,“我虽不是卖身丫头,但和王府签有契约在先,总不能这样走得不明不白。这次我出府回家探望奶奶,原本只告了两个时辰的假,现如今,我要先回府里,一切等回明总管再做定夺吧。”

“总管?总管顺公公那可是我干爹!”少年一脸有恃无恐。

宛心原也没指望王府能为自己出头,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是以不慌反笑,“这样最好,那小女子就等着公子来府里接我吧。”

说罢,福了一福,转身欲走,不想,四面退路都被赌场打手们给封死了。

“你这就想走?太没良心了吧?五千两白银的聘礼,你以为少爷会白花?来来来,这楼上便有雅座,让我们先成其好事,这样一来,干爹也不好阻止了吧。”

少年突然一把抱起宛心,扛上肩头,大步朝赌场对面的天香楼走去。

宛心眼前一黑,那种熟悉的椎心刺痛的感觉又来了。

又来了!

九年前,也是这般,毫无道理不由分说,便被人架上马车。

她哭喊得嗓子都哑了,最后,还是被人强行灌下迷药。

然后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不敢想起,却也无法忘记,过去的岁月如层层积压的铅云,坠在心口,愈来愈重、愈来愈重……

然而,再如何沉重,也未如今日这般,被如此凄厉地一幕幕揭起,活生生,血淋淋。

不要!她岂能再经受一次这样的屈辱?

宛心闭上眼睛,冷笑出声。

原来她的生命那么短暂,在九年前就已经结束。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同类推荐
  • 王爷独宠:废柴小姐逆袭

    王爷独宠:废柴小姐逆袭

    什么最流行,穿越是当今最流行的。杀手穿越成为废柴,怎么可能让自己软弱。修炼,遇见便宜师傅。见帅哥,撸芳心。斗小三,打怪兽。结婚前,宅斗,结婚后宫斗。结婚前,斗扒墙者,结婚后,斗小三。婚前婚后,神一样的对比,女主斗得九条命剩一条,只能深深的感慨道“老娘找个有权有势的帅哥,挨你们什么事啊。小妾老娘就是不让他纳,你们能拿老娘怎么样,不服的去找皇帝去理论。”天不怕,地不怕,誓要把天辰国的第一美男子轩王爷打造策划那个好男人。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过怪兽斗得过小三,这样的女主你值得拥有。
  • 王,我不是你妃

    王,我不是你妃

    她的身子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她的灵魂却是深爱着另外一个男子的女人。本是相爱的两人,却因为置身于这未知的环境里,而相隔甚远,备受煎熬,她遭遇从未有过的霸势强权,他经历从未有过的生死挣扎。
  • 花梦谣

    花梦谣

    眼见至爱之人结婚,林玉影悲伤难抑,一本奇幻莫测的古旧之书却将她带入一个瑰丽无边又惊险刺激的古代武侠世界,她首先成为了火月教的的圣女,享受了一番万众瞩目的感觉,可随着祭月大典的到来,才发现并没有她期望的那样美妙,经历了生死大劫的她被带到了无尘谷,又陷入顾宸轩和顾宸昊对她的感情纠葛之中,红枫堡、地狱门、沧澜国、彩莲国、月亮国……又有多少阴谋诡计和爱恨纠葛在等着她……冷萧然、顾宸轩、顾宸昊、杜宇涵、司马鸣鸿、陆风华……她是否能找到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 锦绣风华录

    锦绣风华录

    她,李云贞,身出名门,貌可倾城,却是相府深院中饱受欺凌的庶出小姐!他,轩辕启,皇朝王爷,惊才绝艳,却是风云朝堂上深受孤立的孤弱皇子!十年风雨动荡相处,她与生身父亲相见不相识!一场相府争宠之杀,她眼睁睁看着母亲死于铁蹄之下!*她李云贞,绝不会就此作罢!从此,锦绣风月,塞上风云,天地之阔任她纵横。相府庶女李云贞死于非命;边疆却多了一个少年将军云起。*复仇?灵兽?异能?江山?谋略?征伐?且看她一介孤女如何挞伐!
  • 粉浪漫玫瑰

    粉浪漫玫瑰

    传说“大亚电信”在广告界是出了名的难缠,尤其副总康泽风——素有“美艳AE终结者”的称号。凡是美女AE提的案子,很难让他点头过关的,谁知康泽风居然接受了她的提案。莫非她要走运了?才怪!原来跟他合作,才正是她不幸命运的开始……
热门推荐
  • 入命剑

    入命剑

    在这个江湖,想要赢得名声、尊敬必须要执剑。在这个江湖,爱是极难的,但是它不曾泯灭过。生存逼迫人勇敢、强大、无畏......死亡警示着生命诚可贵......
  • 仙丹法宝值千金:敛财娇妻

    仙丹法宝值千金:敛财娇妻

    一朝重生为农女,死了爹,病了娘。孤儿寡母还落了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半袋粮,一破房,二只鸡,六张嘴,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哼,分家不给田怕什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就让你们看看本姑娘如何脱贫致富,一步一步奔小康!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穿书后我成了炮灰路人甲

    穿书后我成了炮灰路人甲

    一朝穿书,竟然成了炮灰路人甲。只要一想到女主悲惨的命运,叶晚晚就心塞塞,必须阻止女主喜欢上男主。从最初为阻止剧情而接近姜俞哲,到最后发现喜欢上他。叶晚晚把他逼到墙角,一只手放在墙上,眸子变得暗淡起来,询问:“你今天是不是跟别的女生出去吃饭了?”“你怎么知道的。”叶晚晚被气的脸颊都红了:“老娘比你妈还了解你。”姜俞哲:“既然比我妈还了解我,那不如当我女朋友吧?”【晚哲CP可甜可宠可虐】【1v1】
  • 长街长繁花落

    长街长繁花落

    时光的秘密,是谁青春的故事!我在凌晨两点半的春天,静静观望心间的荒漠。
  • 最强神纹系统

    最强神纹系统

    什么?你说你是紫府境强者什么?你说你们一个是地幽境一个是天阳境强者什么?你说你是幽冥界主宰叶湘不屑一笑道,任你百万魍魉大军,但定不敌我神纹三千
  • 魔祖帝君

    魔祖帝君

    两个魔界大陆的少年,一个立志一统天下,一个立志魔道巅峰,当他们同拜一师时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 帝境苍生

    帝境苍生

    太古大帝与天地意志一战,结果无人知晓,他却从此匿迹世间。道祖古鸿天突破桎梏,本应该俯瞰苍生,成就无上尊位,却神秘消失。一次变故,一场浩劫。有人沉醉其中,生死随缘;有人淡漠其外,因果随心。苍生在乱世挣扎,少年于红尘逐梦。但太多太多的谜团困扰着苍生,也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束缚着少年。尘埃虽小,障目足矣!前路迷茫,该何去何从?但在这迷雾缭绕的世界中,却有一双眼眸无视了所有的障碍,看透了一切存在,深蕴清明、淡然还有冷漠。
  • 月下剑影

    月下剑影

    月亮,是纯洁的,纯洁的好像连指头都未被人碰过的处女。可是为什么,有月亮的晚上总是阴阴凄凄的,就好像处女对待喜爱她的男子,总是故意要隔着远远的距离。剑客,是骄傲的,骄傲的好像尚未被驯服的桀骜骏马。可是,为什么有剑客的地方总是孤寂无声,就好像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千里马,总喜欢离群而奔。当剑客在月下舞剑的时候,是不是正如矜持的少女遇到了骄傲的少年,总要经历一系列的曲折,才能看的到结局?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品牌金规:如何构筑企业品牌

    品牌金规:如何构筑企业品牌

    本书作者总结归纳了构筑企业品牌的“532金规”,这则金规从品牌构筑核心基础、文化内涵及传播等方面进行阐述,充分体现了品牌构筑要遵循的规律,适用于品牌定位、品牌创建、品牌维护、品牌延伸等各个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