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打赌,我们总得有个彩头,是也不是?”云随风扇子打着手心,带着节奏,说道。
慕容轩辕点点头,表示同意。“随风想要什么彩头?”
“赢的人可以指定输的人做一件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不违背侠义道德,不违背人伦纲常,如何?”云随风敲打手心的速度变慢,依旧带着节奏,说道。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云随风和慕容轩辕对视,云随风眼里是势在必得的锐气,而慕容轩辕却带着温柔和宠溺并一点坚定。
夜色中,微风吹动。城监司府衙正中大屋屋顶之上立着两道身影。
“你怎么不换身衣服?”慕容轩辕一身黑衣,还将头发和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双眼睛。而他的对面,云随风头发高高束成马尾,由黑色锦缎绑住,还系了个蝴蝶结。衣服还是白天那件蓝色点缀兰花的袍子,腰间别着黑衣铁扇。
云随风看着慕容轩辕一身黑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查看个府衙而已,用不用包的这么严实?
“难道是上次挫折太大了?”云随风有意提起慕容轩辕夜探香闺的那一晚,还故意的扯了扯衣服。蓝色点缀兰花的袍子正是那日夜里穿的那件。
慕容轩辕脸上一红,耳朵有点发热。要说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那么那夜的事情绝对算一件。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败就算了,哪怕对方用了诡计,还被人扒了衣服,简直是奇耻大辱。可关键是他还不能报复,谁让他就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呢?
“黑色不容易被发现。”慕容轩辕忽略云随风的话,解释自己这般打扮的原因。
云随风抖开手里的东西,一扬就披在了身上。云随风带的不是别的,正是雪碧在马车上缝制的黑色斗篷。样式简单,没有装饰,只是带了个帽子而已。云随风葱白一样的手指和斗篷黑色系带交缠在一起,在苍白的月光下,甚是好看。
“我们走吧。”云随风系好斗篷,抬头对慕容轩辕说道。
两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那晚的比试也证明了两人武艺相差不大,势均力敌,棋逢对手。两道身影飞速的向城监司后院——城监司陈忠住所飞去。
悄没声息的落入院子里,云随风当先走进了堂屋。
城监司大人身亡不是小事,凤城的官员无法决断,他们在等朝廷的安排。所以城监司府衙内保持了事发时的模样。这样也正好方便了云随风和慕容轩辕。
堂屋里是红酸枝的桌椅,此时都歪斜在地上,想是那贼人弄翻的。堂屋往右侧是一道隔断,珍珠串的帘子挡住视线。云随风走上前去,用扇子挑起珠帘,说道:“这帘子不错啊!珍珠虽然不大,但是颗颗圆润,光泽柔和,且这近几千颗珠子都是一般大小,啧啧,这陈忠还挺有钱的嘛!”
慕容轩辕看了房间一眼,也走上前来,听了云随风的话,说道:“你喜欢?改日我送你更好的。”慕容轩辕给出承诺。慕容家是做什么的?那是一整个商业世家,没人知道他家资产有多少。这等珍珠帘子,不过尔尔。
云随风撇撇嘴,没有说话。她走进内室,内室是陈忠的住处,床上纱帐残破,应是打斗中毁掉的,床铺之上被子凌乱,案发时间应该是晚上。陈忠发现有人来,匆忙起身。内室里桌椅也倒了一地,跟大堂那边差不多。地上用白线勾画出一个人的形状来,应该是发现时陈忠尸体所在。
云随风在内室和大堂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最后对慕容轩辕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看清楚了,可以换地方了。慕容轩辕也点点头,表示一切随她。然后他就得到了云随风的白眼。
“你怎么知道是仇杀,不是偷盗意外伤人?”慕容轩辕问道。
云随风扭头,一脸怀疑:“目前可以肯定,不是偷盗。”
慕容轩辕又问道:“你怎知不是偷盗?陈忠的夫人可是说丢了好些东西。”
云随风鄙视的看着慕容轩辕说道:“若是贼人偷盗,不是应该去府库吗?为何去的是城监司大人的卧室?城监司大人卧室内虽然凌乱,而且明面上的黄白之物都不见了,但是那珍珠帘子为何完好无损?若你是贼人,来了城监司府衙,还杀了人,能不拿个干净?”随着云随风的反问,慕容轩辕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风不说,我还真没想到。”慕容轩辕说道。至于是真的没想到还是假的没想到,谁知道呢?
“而且屋里虽然凌乱,但是并不像是打斗造成的。屋里的桌椅倒向都是一致的,并且没有任何损害痕迹,就像直接推倒的一样。我觉得是有人特意布置了现场,伪造成偷盗。”云随风接着说自己的推测。
云随风说什么,慕容轩辕就听什么,一律持赞同的状态。
“你想直接输掉?”云随风不满。
慕容轩辕摇头不语,只是用渗人的目光看着云随风。云随风觉得一阵恶寒,夸张的抖了抖衣服,就窜进了停尸的地方。慕容轩辕自然也跟了进去。
夜里,停尸房里很是寂静,连守夜的人都没有。云随风掏出火折子,一一点燃了停尸房的蜡烛。昏暗幽冷的停尸房也就变得亮堂中带着点点温暖。
“他是怎么死的?”慕容轩辕看到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嫌弃的后退的几步。他慕容轩辕从小养尊处优,武艺高强,但是从来没有杀过人,更没见过死人。
云随风鄙视了他一眼,说道:“我又不是陈忠,哪里知道他怎么死的。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查探一番的。”说着,云随风走上前去,一边套上了白色手套。她也是第一次检查尸体,仵作这种工作,她也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面色苍白,死人嘛!面带惧色?云随风诧异的挑挑眉毛,堂堂一个城监司,面对一个飞贼需要害怕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云随风肯定的点点头。
手指轻动,挑开陈忠的衣服,身上一点瘀痕都没有?那他是怎么死的?告示上说是和飞贼打斗中致命,但是打斗的话,他身上为何没有任何淤痕?而且照那个堂屋的情况来说,打闹的动静应该很大,为什么没有人听到声音赶去救援?
“宣然,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他身上居然没有任何伤痕。”云随风套着白手套的手冲慕容轩辕招呼了一下。她真心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死的。
慕容轩辕早在云随风掀开陈忠衣服的时候,就面色不虞了。她是女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拉开一个男人的衣服?慕容轩辕在心里咆哮。
缓步走到云随风身后,犹犹豫豫的看了陈忠的尸体几眼,说道:“飞贼既然能从冲冲卫兵守护之下不惊动任何人就进了城监司后院,自然武艺不错,起码轻功不错。那么杀人就不用靠殴打啊,随随便便一个风雷掌打过去就弄死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慕容轩辕别开视线说道。
“风雷掌?开玩笑呢?风雷掌少有小成一掌就能打断陈忠这般没有武功防身的人的肋骨。”言下之意,若是陈忠中了风雷掌,为何现在尸体却全然没有任何的损害。
慕容轩辕尴尬的汗了,说道:“那要不然是中了毒?”
“中毒?这个好判断。”说着,云随风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一下子就刺进了陈忠的身体。银针没入,在烛光中还颤了颤,看的慕容轩辕一阵恶寒。下手也太利落了些吧!
过了一小会儿,云随风抽出长针,看了一眼之后,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中毒。”
慕容轩辕扯扯云随风的袖子,说道:“差不多就走吧!大半夜的守着一具尸体。”慕容轩辕觉得自己就是找虐来的,干嘛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城监司府衙看一个死人?有这个时间花前月下,一壶小酒,和风儿对饮岂不妙哉?
云随风再次鄙视慕容轩辕之后,手下使力,将陈忠的尸体翻了个个,面部朝下,背部朝上。扯掉妨碍视线的衣服,入目的是一个小洞。小洞皮肤呈现出火灼之后的颜色,带着诡异的焦黑。
“喂,你看!这个应该就是他的死因。”云随风指着小洞。
慕容轩辕犹犹豫豫的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说道:“这个飞贼功力不俗啊!江湖上能做到这样的人不多。会是谁呢?”慕容轩辕开始筛选嫌疑人了。他虽然不能算是江湖人,但是江湖人的资料他都知道啊!
云随风却摇了摇头,说道:“必定不是已知的那些人。这般明显的标识,应该是凶手故意弄成这样的。凶手必定是怀着某种目的杀了陈忠的,肯定不是为财。我总觉得凶手以后还会杀害更多的人,为着他的目的。”云随风将白布给陈忠盖上,将手套扔进炭盆,点燃,看着火光继续她的推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谓目的无非是权势、金钱和人。凶手伪装成盗财飞贼无疑是在掩饰他真正的目的。权势,杀了陈忠,似乎得不到任何权势方面的利益。那么便一定是为了人。从陈忠恐惧的脸上看,我觉得应该是仇杀。仇人找上门,他才在惊惧中死去。”云随风坐着她的推断,言辞间有些颠倒,她也不甚在意。一个城监司而已,死了自会有人代替。她不过是无聊了,才跑来看看而已。至于说凶手,只要不妨碍到她,她才懒得理会他是仇杀还是误杀。
“走了。”看着手套化为灰烬,云随风招呼了慕容轩辕一声。两个人迅速的离开了城监司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