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行’之‘破妄’到底有多大的功用，阳不韦不得而知。
但李师都踢开他右手的瞬间，似乎有些疯狂，像李师都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陷进这种情绪中，所以阳不韦本能地抓住了机会。
在李师都出剑之后，只是一瞬间阳不韦便看到李师都释放出固态的石火、金龙生出暗金之眼。甚至是李师都的第二条黑色龙形之剑，都被他看在眼里，虽然阳不韦不知李师都释放的石火是什么火，也不知黑色龙形到底是什么‘剑’，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李师都身上的秘密，至于‘伏龙’剑的器灵生出暗金眼，大概正是李师都期待的‘祭炼’吧？
阳不韦唯一奇怪的是，百步之外那位唐军将领，为什么在李师都心中，有着那么重的分量？虽然这将领的一箭能让金纹小龙头部洞开，但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啊。这两天下来，阳不韦对箭矢已经有了很直观的感受，唐军将领的那一箭没有一点儿术法上的波动，威力甚至比不上死在他手上的图多，除了准头之外，阳不韦很难想通这将领在李师都的计划中，为什么有着那么重要的地位。
这个情况，很不正常。
然而阳不韦还想要继续地观察接下来发生什么时，他却突然地梦醒一般，从‘破妄’的状态中退出，就像他本能地进入‘破妄’状态一样。
阳不韦的嘴角不由翘起一个弧度，没办法，心情实在太好了。想不到‘破妄’在某些地方，居然能做到料敌于先，这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虽然此时背心已全是惊骇的汗水，但刚才短暂的一幕却让阳不韦发现了李师都的一些秘密。
此时他的头顶一侧，李师都刚刚扔出‘伏龙’剑，但阳不韦都眼里依然闪现着‘破妄’所见的李师都的最后一个动作。
“做得不错，很好……哈哈哈。”
李师都拇指挑起，对着百步之外的许赤特大笑。
……
阳不韦沉默了一息，刚才那一幕其实极快，李师都的动作不过在三息内便已完成。
这意味着两个可能，一是以他目前的能力，‘破妄’只能坚持三息之久，二是李师都极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三息之后，完成‘伏龙’剑的祭炼，甚至是要融合另一条龙形黑剑。
既然这样，一切都将在三息之后结束。
阳不韦不由得又有些紧张起来，即便是有了李师都的若干个秘密，但接下来如何做到出其不意，又如何把所有的力量都利用起来，才是他要解决的问题。
说到能力，阳不韦还是忍不住咂咂嘴，‘明月行’第一重的力量用来对付李师都威力都太小了，而他刚刚从李贺那儿学到的流星样的星空，也对李师都无效，所以在李师都面前，他所拥有的能够称作力量的东西，太过渺小。
不过阳不韦只是想到这儿便止步了，李师都本身就是道宗的人，恐怕对‘明月行’的了解不比自己少。
只能在其他地方，想想办法。
……
只过了一息，阳不韦便抬起头来。
“喂，你要祭炼‘双龙剑’？”
阳不韦微笑着大叫起来，这声音甚至压过了地底岩浆传来的轰响，随即他叹了口气，将右手收到胸前仔细地观察着。
此时他右臂上竖起的两片五彩薄翅已然成形，就像是蝴蝶的两只翅膀，在火光中微微翕动。分分合合时，片片氤氲粉末般腾起，就像是一阵小小的风暴夹在双翅间伺机而释。
李师都将‘伏龙’抛在冰晶这顶，指尖的本命真火也刚刚成形，听闻此声时他倏地低头下盼，一脸不可思议。
“原来一个人看到希望之后，可以变得这么不理智……要知道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也许我算不上能影响你成败的变化，但越是这种关键时刻，你越不应该有半点儿松懈。”
阳不韦依然观察着这手臂上那对小小的翅膀，一点点刺探肌肤下蛇鱼力量的变化。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李师都指尖的变化停住，他也看到了阳不韦手臂上的那两片五彩蝶翅，以及整条手臂肌肉不合常理的扭动。这些扭动就像是有无数条蛇莽，在皮肤之下游移，倔劲有力地拱起一条条的坟起。
“对了，你的双龙剑是把什么剑呢？”
阳不韦伸展着右臂，渐渐地，他发现一条条冰凉的丝从肌肉之下钻进了蝶翅，随即蝶翅上的五彩颜色扭曲起来，忽忽欲飞。而当他不紧不慢地问完时，两只蝶翅倏地合起，推动了一股气流，气流由****的手臂上掠过时，尾流间撒下了一片细到极微的雪花。唯一令人诧异的是，这片雪花的颜色瞬间万变，就像万花筒中的重花异彩纷呈。
阳不韦不动声色将右臂背到身后。
李师都顶住金色小龙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他抿紧了唇想了一想才道：“你是想让我心乱而已，对不对？你空有我的许多秘密，没有能力阻拦我，是不是很无奈？”
“这不只是猜。”阳不韦摇头，右手握紧又一次体会着凉飕飕的尾流：“你想要做的事情一步一步，我看得很清楚，不过没有能力阻止你这句并不贴切。其实我跟你一样，越是没有能力掌控的事情，越是喜欢试，而且我们之间还有另外的区别，我是光明正大地求生，而你却把向上爬撑握更多权力看得那么重要。”
说到这里，阳不韦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轻了起来，背后右臂上更多的气流向下推动，令他产生了一种飘飘欲飞的奇异感觉。
“你的‘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虽然很精辟，可是我想问一问，如果我现在阻止你，是第一次呢还是算做第二次？”
李师都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指尖上的火光开始凝结。
“这个世上，哪怕是一句话就能说透说通的道理，却只有站在很高的位置上，才有人肯站出来听、肯去认真地理解。你还在求生里挣扎，所以不懂得权力的好处。至于你问的第几次……你是在乎第几次么？其实你说这么多，是想掩盖拖延时间的真相吧？”
不同于火光的颜色终于从阳不韦身后映了出来，引来了李师都的嘲笑，掺杂着杀机的嘲笑。
“那我也送你一句站在低处也能说的话，只是我说出来之后，哪怕是你听不懂也无法理解，都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你不够聪明……我说的是真的。”
阳不韦从李师都眼里看到了杀机，伸出右脚，又一次向后勾起长槊。
长槊跳动，落进他的右掌。只是阳不韦的右臂一动时，身子像被大风吹拂一般摇晃不稳，除此之外，长槊入手时，一阵异样颤动由槊杆传来。阳不韦觉得自己捏住了一条长蛇一般。
“好吧，你且说。”
李师都嗤笑着：“就凭你这份执着，我给你留给全尸。”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阳不韦说罢，陷进融岩之中的左脚毫不费力地拔出，身子冲天而起时，亮出了右手的长槊。三尺槊锋刷地跳动，在空中刺开了一朵雪白的冰花。
冰花缓缓贴上冰晶。
李师都笑容依旧，他看都不看这朵洁白的花，在他的意识中，这朵冰花的力量，不足与他的本命真火相抗。此时他指尖上的本命真火已经成形，于是在本命真火灌进金色小龙的身子之后，李师都侧过身来，在火光中安静等待许赤特。
像许赤特这样无根无底的人，只要给予机会，就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而且李师潜意识里还有更多的安排，都离不开等同于一张白纸的许赤特。
“不能理解吧？”
阳不韦蹿起一丈时，左脚倏地踢出，正中无形冰晶的底部，然后借着右手的力量继续朝上飞着，同时他学着李师都的嗤笑口吻，喋喋不休：“为什么不肯认真的听，认真的理解呢？”
冰晶剧震，居然被阳不韦的这一脚踢动了半尺，以至于李师都按在小龙身的手指脱位，而缠绕着冰晶的金色小龙，也在厌恶中将身子缠得更紧，疯狂扭了扭，小龙将冰晶又吞进了几分。此时阳不韦刺出白色的冰花也贴上小龙的身子，就像一朵花凋落那样，随遇而安地粘住。
李师都回过头来，像看着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一样看着阳不韦，目光里既有可怜更有厌恶。
“如果你不能理解这句话，那么你永远不会两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因为你没有了第二次的机会。”
阳不韦说到这里时，已经贴近了李师都同样的高度，只是他离着李师都有些远，隐隐地，阳不韦有意掐住了那支将要由地面射向空中的箭矢的来路。
李师都重新点住冰晶，当他转过身来时，稍稍扭头便看到地面的许赤特，策马奔走寻找方位，于是这一次李师都眼里的厌恶彻底升到了极点。
下意识的，李师都的右手离开冰晶，朝近在数丈外的阳不韦奋力劈出一掌。
这一掌，竟是甩出一条固态的本命真火。
刀形的火条在空中疾走，烧裂虚空。而虚空之后，李师都浑然不觉整只手掌都沁出了鲜血。
一掌劈罢，李师都将整只手掌握住了冰晶，也握住了小龙的七寸之上的全部，目光盯紧了地面奔走的许赤特。
只是这一看之后，李师都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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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终于可以结束第一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