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二勇。”欣言、心武、显梦三个人并排站着,看见二勇晃荡着从教室里走出来,显梦张嘴叫了一声。
“哇!”二勇回头一看是欣言几个,兴奋异常,嚎叫着冲了过来,四个人嬉笑着抱在了一起。
“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二勇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
“想你了呗,过来看看你。”显梦笑着说。
“欣言,你脸怎么了?”二勇这才注意到欣言脸上的淤青,好奇的问。
“你宿舍里方便吗?到你宿舍里说去。”显梦看了看边上来来往往的同学问二勇。
“方便啊,我宿舍里现在就我一个人住了,另外一个人搬走了。”二勇说完,把欣言几个带到了宿舍里。
几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下来,二勇给三个人到了杯水:“二勇,你还在读书,按理说,不应该来找你,但是这次欣言出了事,他暂时不想呆在君山县城里,所以我们把他送到你这儿来,他腰上有伤,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显梦看着二勇说。
“欣言,你不是在读书吗?怎么,不去读了?”二勇没有回显梦的话,吃惊的问欣言。
“二勇,你别问了,方便的话,欣言就住一段时间。不方便的话,我们想办法,没事,不怪你。”心武看着二勇说。
“什么方不方便的?我一个人住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跟宿管打个招呼的事,放心吧,吃住都不用担心,无非是我吃什么欣言吃什么呗。”二勇大大咧咧的对心武说:“你们别说的这么见外,才大半年没见,怎么说话这么生分了?”
“那就好。哦,对了,余晓离你这儿远不远?本来是要先去他那儿的,但是考虑到他那边体校人太多了,没冒冒然过去。”显梦说。
“也不算是很远,他有时候会来我这儿玩。”二勇说。
“要不我们现在去找一下余晓吧,我请大家一起吃顿饭,真的很久没见面了。”显梦说。
“那行,我下午也没什么重要的课,现在就走吧。”二勇说完,站了起来,带着欣言几个往外面走去。
体校的操场上,人声鼎沸,操场上有跑步的,有练武的,有举重的,男男女女都有,四个人坐在看台上,一边看着一边等学校放学----二勇不知道余晓现在这时间是上文化课还是训练课,只能等余晓放学后到宿舍里去找他,四个人正调侃着体校女生健硕的身材,一个穿着背心的身影映入眼帘:“余晓!”显梦一眼就认了出来,扯着嗓子喊到。
“我靠!大白天见鬼了。”余晓回头一看,见是显梦几个,兴奋的大叫一声,狂喜着直奔看台而来。
余晓看起来身材更结实了,肌肉一块一块的横突在身体的每一个位置。但是也黑了不少,古铜色的脸上,男人的棱角已然分明了起来,他满头大汗,穿着牛仔裤,黑色背心,像一堵墙似的站在显梦几个人面前:“你们怎么来了?记起我了?你们这帮家伙。”余晓冲着几个人高兴的吼道。
“别跟**似的好不好?吓到我了。这么大人了,一定不淡定。”显梦笑着白了余晓一眼说。
“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这种天气很容易感冒的。”二勇看着余晓说。
“没事,早习惯了。不是在训练吗?教练好变态的,老子累的都不行了。”余晓说。
“还有多久下课?”欣言问余晓。
“一会儿就下了。”余晓说:“准备请我吃大餐啊?”
“有没搞错?我们到了你的地盘,你要我请客?”欣言打趣着余晓。
“你拉倒吧,老子天天吃食堂,一点油水都没有,不过没事,我请就我请。”余晓高兴的说。
“你还在读书,当然是我请你了,想吃什么都行。你先去训练,我们在外面等你,你下课了就到门口找我们。”显梦大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像人说的话,我今天一顿把你吃到解放前。”余晓说完,朝着操场上跑去。
显梦特意找了一个好点的饭店,开了个包厢,五个人坐在了一起,显梦接过菜单:“余晓,要吃什么?点吧。”说完把菜单递给了余晓。
“哎呀,你看着办吧,我只要牛肉,其他的随便。”余晓摆摆手,算是点菜了。
“欣言,你脸怎么了?刚才就看见了,没问你原因。”余晓看着欣言说。
“余晓,你别问了,欣言出了点事,所以来找你们,他要在我们这边住一段时间,别多嘴了,行不行?”二勇看着余晓说。
余晓没答话,看着欣言,欣言尴尬的笑笑,不敢看于晓,端起水杯默默的喝茶。
“明白了。”余晓点点头:“行,住我这儿也可以,不过是宿舍里,人比较多。吃喝什么的不用担心。其他的我不多问。”
“要不要喝酒?”显梦点完菜,问余晓几个。
“喝。干嘛不喝?难得见一面。”二勇率先说。
“好。那就喝,我们今天好好的聚一下。喝一杯。”余晓痛快的说。
“服务员,来两箱啤酒。”显梦对门外的服务员喊了一句,回头对余晓几个说:“今天我们哥几个痛痛快快的醉一场,真的很少再在一起了,谁不尽兴,别说我灌谁。”显梦说完,拿起开水涮杯子。
“喻欣言家长吗?我是喻欣言的老师,我姓杜。”电话里,杜老师大声的问欣言爸爸。
“我是,我是,您好,杜老师。”欣言爸爸赶紧答应着。
“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没见喻欣言回学校啊?”杜老师问欣言爸爸。
“啊?怎么会?他早就去学校里了呀,有十几天了吧?他也没给我打个电话,之前我有打电话给他宿舍,那边说是他不在,我还以为他最近开学忙,也没过问。”欣言爸爸听说欣言没回学校,顿时慌乱起来。
“这样啊。我们这边也问了跟他住一起的同学,都说他还没回来。”杜老师电话里也着急起来:“你不知道孩子现在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啊。他怎么可能不去学校呢?我要是找到他,我非打死他不可。”欣言爸爸电话里咬牙切齿的说。
“欣言爸爸,你也别着急,你家那边先找一下孩子去了哪里。我这边一有喻欣言的消息我就通知你。如果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安排他暂时休学一个学期。”杜老师一边安慰着欣言爸爸告诉欣言爸爸学校里休学的政策。
“那好,那好,谢谢杜老师。”欣言爸爸挂上电话,除了震惊,剩下的就是暴怒,可是欣言到底在哪里?他完全不知道。
而与此同时,明明也在疯狂的找欣言,从最初的一天往欣言宿舍里跑一趟,到后来一天跑几次,可是始终没有欣言的消息,也不知道欣言到底在哪里,过年之后,欣言再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慢慢的,明明陷入到一种深深的绝望里,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欣言为何突然消失的完全没有消息,她只能每天回到宿舍里,看着墙上欣言的照片发呆,然后不知不觉便泪流满面。
可她不知道此时的欣言,正躲在二勇的宿舍里,独自舔犊自己的伤口。二勇和余晓为了让欣言的身体恢复的快一些,几乎把自己的生活费花在了欣言身上。欣言身上的伤在一点一点缓慢的好了起来,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但这样的生活却让余晓和二勇的生活陷入到困境里。余晓每月的生活费基本都是固定的,五百块钱左右,欣言来了之后,他的生活费转眼间就用了个底朝天,余晓不可能会告诉欣言这些,为此,余晓甚至被他爸爸狠狠的暴揍了一顿。
已经是三月中旬,天气开始慢慢回暖,三个人一起吃完饭在江边散步,二勇见沿江的水泥台阶上很干净,便对余晓说:“余晓,要不在这躺会吧,走路走多了脚疼的很呢。”
余晓应了声,三个人随意的躺在水泥台阶上,望着天空发呆。
“欣言,你腰还疼不疼?”余晓问欣言。
“有点,不过比之前好多了。”欣言看着天空,轻声回了一句:“二勇,你又是怎么来九江读书的?我有点奇怪。”
“其实我是保送的。当时我在君山中学的时候,画画的很好,在市里获奖了,然后莫名其妙的被保送了。”二勇有点得意的说。
“知道这事,你琴棋书画都行,我吹口琴什么的不都是你教的吗?”欣言说。
“但我现在不想读了。”二勇说。
“为什么?”欣言和余晓几乎同时爬了起来,吃惊的问二勇,对二勇的想法,他们完全不知情。
“不是吹牛,我还真是读美术的料子,我的老师说他已经没办法教我了,其实去年快放学的时候,老师就帮我申请了别的学校,好几家,一家在武汉,一家在内蒙,都同意接收我去。不骗你们,当时我很想去。”二勇说。
“那是好事啊。干嘛不去啊?”余晓奇怪的问。
“我是家里的独子,家里条件也还好,我爸爸只希望我随便读一下,然后自己回去开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能他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跑那么远吧。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因为我只要不听他的就会挨打。”二勇从欣言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支:“不过无所谓呀,反正感觉自己就像个傀儡,一切都要听他的,由不得自己半点,但他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我真的很厌倦这样的生活。”二勇看着欣言说。
“我不是一样?天天在学校里拼命的练,可是我只要一个松懈,我爸爸就知道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竟然私下里跟老师的关系搞得很好,我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其实欣言在我这儿,我爸爸知道了,上次回去,还挨了他一个耳光。我就想不明白,他怎么动不动就知道打。”余晓愤愤不平的说。
“余晓,你现在身上的钱还有多少?”二勇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问余晓。
“不多了。”余晓刚一说完,马上意识到什么,瞪了二勇一眼。
欣言听的真真的,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听余晓说起,顿时反应过来,心里五味杂陈。
“有时想想,读这样的书有什么意思?就跟机械似的。我没别的想法,我也算是比较听话的人,我就是想能让自己选择一次,这都没办法做到,我希望选择自己喜欢的,是想自己的将来更好一些。”二勇叹了口气说。
“是啊,你以为我没想过?”余晓接过二勇的话说:“可是能怎么样呢?”余晓也跟着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去YN吧。听说那边很好混。”二勇突发奇想试探着问。
“我无所谓呀。这种日子真的有点难熬。一点盼头都没有。”余晓枕着头说。
“去YN干嘛?贩毒啊?都给我好好呆着。我要是不来你们这儿,你们不也是乖乖在读书吗?怎么我一来就读不下了?”欣言突然有点生气,坐起来看着两个比他大的兄弟说:“看看我现在这鬼样子,好玩吗?别把自己毁了。”
“余晓,要不,我们还是去搞点钱吧。”不知沉默了多久,二勇悠悠的问余晓。
“可以啊,你说怎么搞呗。听你的。”余晓说。
“搞什么呀?不犯法呀?我就知道我这次不该来。”欣言知道二勇说的搞钱是什么意思,又吼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这么烦躁。
“欣言,不是这个意思,不骗你,钱不多了。没好意思告诉你。”二勇有点尴尬的说。
“钱不够吃食堂不行吗?反正你们就是不能搞事,再难,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你们死也要给我死在学校里。”欣言还是像刚才一样烦躁,继续对着两个人吼。
三个人陷入到长久的沉默里。
这一夜,欣言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余晓和二勇也会被自己拖累。他之前真的没想过钱的问题,可是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他只在今晚才意识到,他会让余晓和二勇陷入到两难的境地,欣言揉了揉了仍然隐隐作痛的腰,心里想着,自己该离开了,但他的伤没好之前,他还不能回君山,因为他一旦回去,强烈的复仇火焰就会把自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