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修行难,难于凡人上青天。有些人在早年便是表露出惊才绝艳的天资,但是不知为何,却会卡在一道很普通的瓶颈上。
而这些普通的瓶颈,就是一些普通的修者都能够跨越。
所以青年说的话语,确实有一部分很有道理,这点丹青也不会否认。
可是当看到青年的洋洋自得,高高在上时,丹青不禁自问,二十五六岁的玉清巅峰?真的很强大吗?
他不知道,也没有太大的感受。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十五岁时就是玉清巅峰了,且还是触碰到了上清境界的玉清巅峰。若是他不修习玉清天经,说不定此时早已在尝试冲击上清境界,甚至已经成为上清修者也说不定了。
难道,二十五六岁的玉清巅峰不是属于很普遍很平凡的那种吗?
丹青细细思索了一会,对比一下自己与白衣青年的身份差距,确实,就如同对方所说那般,真的不能去动手。自己乃是玉清王朝最出色的少年人,且还背负着文武双榜眼的身份,是何等惊人与尊贵?
而对方,若是所料不差,顶多就是一个敢正面抗衡上清王朝的盗贼窝的大当家之子,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自己在玉清王朝中,就连帝王之子都要小心拉拢,亲自设宴款待,不敢摆出丝毫架子。至于白衣青年,纵然他父亲手底下有不少高手,但是这又能如何?
此地是上清王朝,说到底,那不知有多远的月亮山依旧只是一座山,而不是城。
这就是差距!
所以在想通了这些以后,丹青看向白衣青年的眼光,就更像是在看着一个暴发户,正在对着自己炫耀,炫耀他家有良田百亩,与小镇城的县老爷关系颇深。
殊不知,在他炫耀的人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百亩良田?人家住的地方都比这个大。与县太爷有关系?人家连见了帝王都可以不用跪拜,且还能随意出入金銮大殿。
相比较之下,说实话,确实是差距了不少身份。
丹青相互比较了一下玉清王朝与上清王朝,发现两个王朝相差不大,虽然是两颗古星的距离,但是两座王朝的占地面积,也都是万里方圆。
在这个说大不小,说小不大的王朝中,竟然只是占据了一座山头而已?且不仅如此,还要时刻领着一群散寇抗击官府?面对着官府的围剿?
这也混得太差了吧。
地方官府丹青没有接触过,他当时交往的人都是在王朝都城脚低下当权的权贵之子,或者帝王之子类型的,还真的不知道地方官府到底算什么,有多大的权利?
莫不成是一个小县令或者太守州牧之类的吧?
不得不说丹青胆子确实不小,在这种关头,他竟然还能够胡思乱想,思索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对比两人的身份地位,还有道统玄功。
然后他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白衣青年的背影。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大秀优越感。
虎落平阳被犬欺?
丹青不觉得,反倒是感觉很有意思,就像是听着丑角唱曲一般,缓解心中的郁闷。
这次真的大意了,以后要小心点啊。
等到白衣青年消失后,几名挑灯人也随之隐去。
这时,丹青看着驴脸男子,好奇道:“难道你就不心慌?不怕我修为突破上去,杀光你们这一窝贼寇?”
当缓冲过后,那些跟在驴脸男子身后的贼寇也都冷静下来,看着丹青的眼神也不再是那么杀气腾腾了,虽说是有些仇恨,但却不是刻骨铭心那种。
这反倒是让丹青怔了一怔,故而有此一问。
谁曾想,驴脸男子给他的答复很简单,也很直接。
“你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懂个屁?老子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十多年来至少有八次差点死掉,又岂会担心你的报复?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啊。”驴脸男子脸露凶光,舔了舔嘴唇,听着身旁的附和笑声,突然冷下脸,沉声道:“刚才老子就是怕月亮山的小祖宗杀性大发,直接将你给斩了去,那样我们寨子里的兄弟就没人来操练了,这得多浪费呀。不过现在倒是好,你没死,总有机会来逼着我手底下兄弟们努力修行。”
他说这些话并不像是开玩笑,反倒是很认真,这确实让丹青费解,轻轻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还是向着身后退去,小心的避开了与驴脸男子的距离,生怕对方突下杀手,那样就得不偿失了。本意今日是想来杀几个人,让盗匪们不自在一番,没想到却是遂了驴脸男子的意,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小子你别担心,我真的不会杀你的。”看着丹青小心翼翼的模样,驴脸男子冷笑一声,摇摇头,讥讽道:“你可知为何在我离去时,会将所有精锐都带走,余下一些不堪大用的兄弟镇守山寨?”
这句话明显是在问丹青,可是不等丹青回答,驴脸男子便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每隔三天,三里外小县城的师爷都不会让我好过,准时派兵前来围剿一次,大概已经持续了三年时间,中途不曾停顿过。你说,你和官兵比起来,哪个更让我惊慌?”
说这句话时,驴脸汉子似乎很感慨,不断的摇头叹息,露出无奈又自嘲的笑容。说完,他便下了马。看都不看丹青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屋舍。
至于其他盗匪,也是没有对丹青动手,甚至连一个不好的脸色都不曾给过,自顾自的收拾起了死在丹青剑下的兄弟们的尸首,默然不语。
看着这一幕,丹青反倒是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
按理来说,他们杀了小村村民,赔掉自己的性命也不为过。但是这些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为何要死在自己手中?不能让官府来解决?
既然立国,便要为百姓谋福利,怎地如此不堪,任由子民被盗匪屠戮?
可是他们也无法,毕竟盗匪又不是傻子,敌不过还不会逃走吗?他们又不是比别人少了双腿,自然可以躲藏在山野密林之中,等到风声平息之后再行出手,继续屠戮百姓居民。
说到底,是谁的错?
丹青迷茫了,不过却仅是一瞬,就恢复清明。不管怎么说,杀人者,人恒杀之。
无论如何,自己见到的是盗匪们无缘无故,也可以说是为了一己私欲,擅自屠戮凡人。这便是错的,便应该受到责罚!
仗剑平世间一切不平之事!
这是丹青小时候的志愿,虽然现在已经有所改观,但也是容不得看到凡人被肆意屠戮。如果那些盗匪斩杀的是寻常修者,也迈入了修行一列,那么在当日,丹青就不会出手,只会冷眼旁观。
他不是救世主!
既然修行,超脱了律法约束,就该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因为这是一条坎坷的路途,并不太平,每时每刻都有危险临身。
或许是天劫,或许是人祸,也可能是妖灾,亦或是修行出了岔子,导致不可预料的变故发生。这些,都需要修者自己去克服。度过了,好运些便可以让修为更上层楼,延长寿元、增进术法。运气差些,缺胳膊少腿落下一身残疾,或者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就是修仙,历经磨难,抗衡或者躲避过种种天灾与人祸,剩下的一小撮人,才能问鼎真正的巅峰。
“哦对,小子,你腰间的古琴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应该是从我房间里面偷偷拿走的吧?”这时,刚刚走进自己在山寨中最大屋舍的驴脸男子突然探出了头来,盯着丹青腰间的古琴看了又看,继而冷着脸,呵斥道:“那是我的东西,你这个小杂碎,竟然敢趁着我不在时玩了一手顺手牵羊的把戏?”
丹青正要退离,寻思着改天再来找他们麻烦,先将修为给提升至自己未修玉清天经时的巅峰状态,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驴脸男子竟然提到了这一茬,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当他想到驴脸男子的所作所为时,就心安理得的定了定神,大声反驳道:“你的一切都是属于不义之财,这张古琴还不知道是你从哪个有钱人家手里头抢来的呢,凭什么叫我还回去?”
说完,丹青头也不回的上了一座小山,就要暂时离去。
可是就在此时,驴脸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彻骨,不带丝毫情感,让得丹青都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那你就将它带走吧,记着,那古琴上有七根弦,便意味着我要屠七个小村。正好,附近一里方圆,有十一个村落,那天遇着你时被我屠了一个,今日你来此时我又屠了一个,至今还剩下九个。不过想来你应当是个灾星,只会给他们带来不详,要不然怎么一遇到你就会有村落覆灭呢?”
“所以我决定,再送给你一个大礼。以琴弦为数,七弦屠七村。”
说到这里时,丹青已经脊背发寒,实在是想不通,驴脸男子到底有多残忍,竟然这般嗜杀?
他没有赌,也不去怀疑,为了一张古琴,没必要拿村落凡人的生死去冒险。
故而丹青不曾犹豫,直接解下腰间古琴,转身丢向了驴脸男子。
呼!
刹那间,谁也没有想到,一直平静如常,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驴脸男子,在看到古琴脱离丹青的手掌时,脸上先是涌起一阵激动的潮红,继而便是彻人心骨的冰冷杀意。
他踏出一步,高高跃起,接住了那张七弦古琴。
而后,他伸手指向满脸不解,有些迟疑的丹青,突然沉声暴喝道:“快,给我抓住那个小子,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要不然我们寨子就完蛋啦。那小子年纪轻轻,修为已是玉清中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玉清高阶甚至玉清巅峰的修者,到时候我是无所谓,但是你们就都得死光了。”
“快,快一点,赶紧给我杀了他。我们能活这么久,还不是靠着小心谨慎,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处住所?现在我们已经彻底得罪了那个小子,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啊。都给我使出吃奶的劲,一定要追上他啊。”
在驴脸男子指向丹青时,他就已经开始后退了,等到驴脸男子沉声爆喝,丹青已经到了山顶。最后,驴脸男子话落,丹青的人就不见了。
他也知道自己被坑了。暗道不妙,赶紧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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