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寿躺在村口的大石头上，仰头望着天，心却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师。
“他们应该到了吧？”他百无聊赖的想着。自己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
“古子，还在想小玉儿吗？人家这会儿应该到京师了吧？”古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古寿的身旁，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古寿一个激灵，赶忙坐起来，“娘，你怎么出来了？有事你叫我就行。”说罢就从石头上跳下来。
“娘能有什么事啊，只是看你这几天跟丢了魂似的，娘有点不放心。”
“我没事啊娘，我扶你回屋吧。这天气开始凉了，你身体不好，等明天我再去城里找大夫给你开些药。”古寿走上前，扶起古大娘往回走去。
“古子啊！娘知道你的心思。其实娘看得出来，那郭师傅不是一般人家，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落难到了咱们这儿。如今家里来了贵人，直接把小玉儿接回京师，以后那小玉儿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小丫头了。咱们家世代活在这山沟里，跟人家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啊！其实娘也是很中意那个丫头，可是现在门不当户不对的，唉……”
古寿只是扶着古大娘往回走，低着头也不说话。自己儿子的脾气，古大娘是最知道的，有什么事全装在自己的心里，只要是自己认定了的事，谁也劝不住。看上去性格温良，但是骨子里比谁都倔强。
古大娘也没在这事上多说什么，话锋一转对古寿说道：“古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上次我去城里跟你姨丈提过了，让他帮你在城里找份生计做做。娘也不想你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山沟里。”
古寿抬起头说道：“娘，你身体不好，我去了城里谁照顾你？”
“娘能走能动的，不用你照顾也没事。再说你要是在城里干得好，站稳了脚跟，娘也跟你去城里住。”
古寿没言语，古大娘又说道：“古子，这好几天你也没上山了，一会儿再给郭师傅送些山菜。郭师傅把小玉儿送走了，自己留在这庙里，我看这郭师傅怕是不会走了，这年纪也不大就……”古大娘又是一声叹息。
古寿站在正觉寺的院里，几天前小玉儿的离别仿佛还历历在目。古寿摇摇头，苦笑一声，迈步朝郭大娘修行的偏殿走去。今天很少见的没有听到诵经声，古寿正奇怪呢，就看到郭大娘定定的站在窗边，居然没看见自己。古寿慢慢的走过去，轻声的唤道：“郭大娘，郭大娘？”郭大娘一下子回过神来，歉意的笑笑，对古寿说道：“哦，是小古子来了？快进来坐吧！”
“我就不进去了，郭大娘，这是我娘让我给您送来的山菜，我娘都腌好了。”古寿把手里的口袋递给了郭大娘。
“又给你娘添麻烦了，你娘现在身体还好吧？”郭大娘接过口袋又问道。
“老毛病了，天儿一凉就不舒服，我寻思着这两天去城里找大夫开几服药给我娘喝呢！”
“你这孩子真孝顺，有你在身边，你娘有福了！”郭大娘欣慰的笑着向古寿点点头。
“郭大娘，那天你怎么不一起回京师？”不知道为什么古寿脱口问了这么一句，但是刚说出口古寿就有点后悔了，低着头有点手足无措。
郭大娘也是一愣，旋即不以为意的笑笑，忽然对古寿说道：“小古子，郭大娘给你讲个故事吧！”没等古寿明白过来，接着悠悠说道：“从前，有一位将军，年少从军，屡立战功，做到了位高权重的将军。他跟他的夫人相敬如宾，膝下三儿三女其乐融融。一日，皇帝命这位将军带军出征，于是他的大女儿就去寺院里上香祈福。她从寺院回府的路上遇见了一个被蛇咬伤的书生。当时那书生危在旦夕，她只好将那书生带回府上医治。那书生的伤势在那位小姐的精心调理之下，慢慢痊愈。两人相处日久，情愫暗生。那书生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博古论今学究天人，为人温润谦逊，也深得将军夫人的欣赏，于是被留在府上，只等将军得胜回朝，促成两人婚事。”
郭大娘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喃喃说道：“一年后，将军大胜回朝，皇帝亲自设宴洗尘。第二天，当这个小姐兴高采烈的跟将军夫人去找将军商量婚事的时候，却被告知将军已经将她许配给了皇帝。这个小姐伤心欲绝，求将军成全其跟那书生的婚事，将军大怒，把她关了起来，把那书生赶出府去。后来那个小姐在丫鬟的帮助下，偷偷跑出府，跟那个书生远离庙堂，私奔天涯。但是神仙眷侣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寻到了踪迹，带人找上门的正式自己从小非常尊敬的大哥。那个小姐被抓回了府上，那个书生被逼下了山崖。那个小姐本来想追随那书生而去，可是当时她已经珠胎暗结。将军一气之下要杀了这个让自己丢尽颜面的女儿，不过在将军夫人的保护下，那个小姐从府中逃出来，从此流落民间。”
“后来呢？”古寿接着问道。
“后来？没有后来了。”郭大娘凄然一笑。
古寿一阵惘然，忽然看到郭大娘脸上满是追忆的神色，突然明白了一些，明智的没有再问什么。
郭大娘又说道：“小古子，你从小机智伶俐，对玉儿也很好，郭大娘都知道。只是我希望玉儿长大了以后能选择她自己喜欢的人，小古子，你明白吗？”
古寿脸上一红，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又听到郭大娘继续说道：“那天你拒绝了我大哥的招募我还是有点惊异的，我知你素有自己的主意想法，不过你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好的机会。”
“我没有后悔，我只是想以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京师，而不是靠别人！”古寿坚定的说道。
郭大娘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只听冯磊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古子，小古子。”古寿回头一看，隐约看到冯磊一边骑着马一边挥着手，快到寺院门口了。
古寿赶忙朝郭大娘施一礼：“郭大娘，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郭大娘摆摆手，看着古寿转身朝冯磊跑去。
古寿跑过来，抬头看着骑在马上得意洋洋的冯磊，没好气的说：“磊哥儿，哪偷的马啊？是不是苦主找上门了，你小子要跑路了啊？”
“嘿，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冯磊翻翻白眼“哪是偷的，是二叔回来了。”
“啊？真的吗？”古寿一扫几日来的苦闷，露出一丝高兴的笑容。
“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听说了一定高兴。自从小玉儿走了以后，看你整天愁眉苦脸的。走，咱们去找二叔玩！”
“少废话，让一下”古寿一拽缰绳，翻身也跳到马上“先跟我回家跟我娘说一声！”
“我来的时候已经跟姨娘说过了，咱们直接进城！”冯磊又得意起来。
“这次算你还有点脑子，驾！”古寿笑骂一句，一夹马腹，策马朝山下跑去。
“嘿，我哪次没有脑子了？”
一匹马载着两个不停笑骂的半大小子，朝城里奔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