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古寿在那几个斥候的带领下，率队往前奔行了五里，隐隐听到前面传来的杀伐之声。
古寿举手示意全队停下，旁边的斥候连忙道：“大人，我们刚刚过去打探的时候，契丹骑兵把我们的马军小队围在中间，双方都纠缠在一起。而且我们的人数量上不占优，去晚了怕是……”
古寿点点头，回头朝众人高喊道：“契丹人就在前面，我们的袍泽被围住了。弟兄们，上弩箭，到两里处催马，近身刀战！一定要救出我们的兄弟！”
全体士卒齐声高合，都从马背上摘下弩弓，开始上箭。成德军的马军骑兵以轻骑为主，每人配一柄长柄陌刀、一张角弓、一支弩弓两壶箭。因为双方的骑兵纠缠在一起，古寿怕误伤自己人，于是只命令士卒用弩弓。他们的弩弓相当轻便，三十步内可以射穿铁甲，只不过上箭比较麻烦。骑兵冲锋，转眼即到，弩弓只能用一次，近了身还是要以刀战为主。
士卒们缓缓催动胯下战马，先让战马慢跑起来，慢慢加速。等到离目标还有三里的时候，古寿高喊道：“呼延赞，你带人从正面突进。冯磊，你跟我各带一队，从两侧迂回，突击敌军的两翼。一定要记住，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冯磊应了一声，带了一队人从西面绕了过去。正面的呼延赞端着弩弓，身后跟着二百余名骑士。胯下的战马已经开始提速，马蹄踏地的声音刚刚还是杂乱无序，在士卒们短短几息的时间内，调整到一个频率。所有战马的马蹄都在同一时间踏在地上，整个队形变成一个整齐划一的冲击尖阵。虽然只有区区二百余骑，但是却有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弥漫的杀气，让正在前方厮杀的骑士们都不由得一窒。
当奔到敌军前五十步时，呼延赞高呼一声：“放箭！”士卒们纷纷扣动手里弩弓的扳机，弩箭好似飞蝗一般扑向敌军外围的骑士。那些契丹骑兵没有弩箭，距离太近也没法组织反冲，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箭，从马上掉下来。
士卒们射出一箭，也不看战果如何，马上换弩为刀。呼延赞把弩弓一扔，反手从背上抽出随身双鞭，就挥着冲进了敌阵，双方的骑兵终于正面撞在一起。
一方是蓄势待发，速度和阵型都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一方是仓促迎敌，一上来就被射到几十人士气已泄，更是毫无队形可言。呼延赞一方势如破竹，突进敌阵二十步，契丹骑兵才堪堪抵挡住。
与此同时，两翼的古寿和冯磊也杀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一轮弩箭之后，马上换刀，两队士卒像尖刀一样冲进敌阵两翼，朝着围困自己人的核心杀去。
古寿驭马如飞，抽刀的同时借助马力，顺势一刀，干净利落的将自己前面的一个契丹骑兵斩杀，一颗满脸绝望的头颅高高飞起。只见他控着马缰，附身于马背上，并没有因为敌兵的阻挡减速，反而一边灵活的躲避着敌兵，一边将战马越催越快。瞬间就穿过了半个敌阵，来到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些马军身边。
那些马军有四个小队，开始的时候，其中一个小队与契丹骑兵遭遇，接着又陆续赶来三个小队。可是没想到契丹骑兵的援军也来了，随着双方人数越来越多，竟变成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后来，契丹骑兵的援军越来越多，就在刚刚斥候回去汇报的时候，又来了百余名契丹骑兵，自己一方的援兵却再也有没过来的。
小队里的两个都头见到敌势占优，两人一商量准备撤走。可是契丹人显然不准备放过他们，一边纠缠阻挠他们撤退，一边派人从四方迂回，最后在这里把这四个小队团团围住。
马军骑兵一旦失去距离和速度的优势，反倒不如步军。不一会儿，四个小队的士卒纷纷被契丹骑兵砍倒，其中一名都头也被砍杀，两百人现在仅剩一半。
当呼延赞带队开始冲击的时候，他们见有大队援军赶到，顿时士气大振。又看到古寿带人从侧翼奋不顾身的杀进来，个个都激起了勇气。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朝古寿迎了过来。
古寿带着几个人率先与那些被困士卒合兵一处，他不顾身旁围上来的契丹骑兵，大喝一声：“弟兄们还有没有力气随我再杀一场？”
“杀契丹狗，咱们有的是力气！”
“好，那你们跟着我从西面杀出去，让我们把敌阵杀个通透！”
古寿长刀一指，催动战马朝着冯磊的方向杀了过去。那些士卒也都调转马头，跟在古寿身后，拼命的催动战马，呼啸而上。
敌阵北面的契丹军官看到古寿带着几个人就穿透了自己的阵势，心中一惊。再看三面合围过来的骑兵人数足足多出自己一倍，便知败局已定，难以挽回了。
那军官倒是颇为决断，知道不能力敌，马上传令撤退。他附近的契丹骑兵巴不得早早撤离，听到命令立即拨转马头，朝北方逃去。但是此时，古寿已经带人穿透了整个敌阵，所有南面的契丹骑兵反倒被围了起来。看到自己的指挥官已经撤退了，他们更是没了士气，人人都想着怎么逃出生天。
古寿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没有派人去追赶那些逃掉的契丹骑兵，只是指挥着士卒们将那些被自己围起来的敌兵一一剿杀。
由于人数占优，时间不长战斗就结束了。那些被围的契丹骑兵无一漏网，全都倒在了地上。
满地死尸，血流狼藉，夕阳照在这片旷野上，说不出的苍凉。
古寿命令道：“此地不宜久留，所有人收拾装备，咱们马上撤走！”
那位刚刚被围困的都头却道：“等等，我们自己兄弟的尸体还在这里，难道要让他们暴尸荒野吗？我们收敛起来，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古寿叹道：“我们没时间了，还有很多活着的兄弟在等着我们，我想这些兄弟地下有知不会怪我们的。等把契丹人打跑了，咱们再把他们风光大葬！走！”
那位都头虎目含泪，嘴唇蠕动，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大喊一声：“兄弟们，对不住啦！”拨转马头朝大队奔去。
夜已深，澶州的晋王府里还是灯火通明，晋王柴荣正在厅中跟掌书记王朴说话。这位晋王就是当年古寿在莲花山遇到的那位京城来的贵人，也就是郭大娘的大哥，小玉儿的舅舅。
“王爷，有急信！成德军那边过来的，好像是来自冀州。十几只信鸽全是同样的内容，属下不敢擅专，请王爷一阅。”
突然，柴荣的一名亲卫拿着几封信件闯了进来，拜倒在地。
“哦？什么事这么着急？给我看看。”
柴荣接过信件，看了没两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速去召集府上所有亲卫，再派人到澶州营中，把所有的马军都调集过来，一定要快！”
“是！”那名亲卫应了一声就转身跑了出去。
王朴站起来，好奇道：“王爷，这天都黑了，召集马军做什么？”
“要出大事了！”柴荣把那封书信朝王朴的手里一塞，又顺势拉起王朴，朝府外疾行而去“你也跟我一起走，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澶州城的北门吊桥缓缓降下，一队骑士朝北绝尘而去，柴荣骑着他那匹名叫赤云的汗血宝马奔行在最前面。
这队骑士约有千人，都不知道这大半夜的上哪去。不过看到一脸肃容的柴荣奔行在最前面，只好拼命地催动战马，不敢落下。
王朴一边控着马缰一边说道：“王爷，就算是连夜赶路的话，也要到明天晌午才能赶到邺城。不过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支奇兵，到时候咱们人困马乏，怕是不能阻挡。”
柴荣望着前方，坚定的说道：“若是真有那支奇兵，哪怕把马都累死，咱们也要抢在他们前面进到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