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是要跟我们撕破脸皮吗啊!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他放在明面上说是想着你要面子,哼!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的闺女是我生的,我养的,辛辛苦苦十几年为了什么,我就不说了。”李巧英说着捶了捶胸口,一口呛烈的浓痰似乎要吐出,但是,嗓子干咳了几声。站在那里,身体虽然雄壮,屹立不倒,但是,陈金平再也无法沉默下去。
“孩子们都看着呢。”陈金平拍拍手。
“看着,看着你当初怎么那么要说,呵呵,我原本,原本还以为是孩子说漏了嘴,结果,结果是你,是你这个黄汤灌多了。你竟然把我们家的什么事都说了出去,他是你哥没错,不是你爹,你用的着什么都跟他说嘛啊,我的脸都不给你丢尽了,全家都给你丢尽了。”李巧英哭号着,整个身体如同一座大山突然就软塌了下去,坐在椅子上,似乎失去了精气神。
“妈,别哭了,喝口水吧,爸是真的喝多了。”陈景原本还坐着,可是,随着她妈越说越厉害。她连忙站了起来。
“是吗?你愿意的吧。”这一声,冰冰冷冷,带着无限的严寒似乎要把家里不冻个二月天不合适。
“妈,你是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陈景肃然了。
“真话,假话。我啊,是真的白养你们了。你看看,你看看,我倒了你们高兴是不是,一个个地,坐在那里还吃,不吃就死人吗?”李巧英是真的气狠了。她浑身都在抖,剧烈地抖,就是陈景扶着,她的身体依旧在止不住地颤动。
“妈,你不是让我们不管你的事儿吗?我和三妹,这不是,不是不想给你添乱嘛。”陈新站起来,反正她妈教训她爸,也多了。这不是习惯了嘛。
“呵呵,真有出息啊,出息,我的闺女。还是儿子好啊,养在身边,靠在心里。至少将来还有人给我披麻戴孝地,闺女,闺女回来干什么,要钱,要房,呵呵!”李巧英想着想着越想越难过,整个人就坐在那里开始例数儿子的好处,
“妈,爸都喝多了。说错了一句话,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谁也分不开我们,你这样说,不是要割我们的心吗?”
“割你的心?二丫头,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你还想不想离了我们去过你自己的好日子。二丫头,我知道,你心比天高。可是再高,你总要有父母,如果你将来真的出人头地了。可是,我们,还过的原来日子。二丫头,你妈我什么都不会,但是釜底抽薪我还是会的。”
“妈!你是完全绝了我的后路,我还能怎么办?你是我妈,我能怎么办?”陈景说着说着就似要妥协了。
“二姐,妈,我们,读书就那么难吗?妈,我求你,给我一条活路不行吗?”陈其是真的害怕了,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这一招——釜底抽薪,得要有多狠,多恨哪!她害怕,害怕地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一直以来她伪装出来的坚强,得意,做作,此刻都被她妈的话粉粹成了一滩面粉,已经揉不出什么东西了。
“难?不难,你只要耐心等,等到你妈我生了儿子,你们就有希望了。说不定我心情一好,改革提前来到也说不定。”李巧英此时说的有点胡搅蛮缠了。但是,这是她心底的最后一点子愿望,可是,陈金平,你还不愿意成全我吗?
“我们都一把岁数了,这个时候,有孩子,别人会怎么看我,再说你不是一直都嫌我职称没评到,如果这个时候生孩子,我就再也不可能了。”陈金平他是真的不想再闹下去,有意义吗?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很放心。三个闺女,还有什么,需要争的,抢的。
“呵呵,这么说,你是不肯了。”李巧英后退了一步,她的脸上满是苍白地笑。
“妈!”陈景抱住她,这,怎么会这样,陈景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孩子,孩子真的能改变一个家庭吗?
“别碰我,陈金平,你再说一遍。”李巧英挥开陈景的手。
“我不想,再折腾。”陈金平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呵呵呵,折腾,我是折腾。陈金平,你这个懦夫。你一辈子活在你哥哥的阴影下面,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连老婆孩子都护不住。当初,他要把儿子过继过来,现在,又要我的闺女,当我们是什么,我告诉你,这一次没门,我会生儿子的,我一定会生儿子的。哪怕没有你我也能生!”
“咚!”陈新惊讶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这还是她妈吗?
“妈,别激动,别激动。”陈景使劲拦住她妈,拿风油精在她太阳穴上按了又按。
“妈,儿子对你就这样重要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就没看过我!”陈其抱着双腿靠在墙壁哭了起来。
“呵呵,你看看,你看看。”李巧英有些踉跄。
“妈,你,不能激动。”
“还有意义吗?你看看,看看她们俩个。”
“她们,只是,”陈景努力想找个好点的词语。
“我累了,把碗收一下吧。”
“妈。”陈景喊了一声。她不知道,这个结局该怎么算,人的心即使再如何冷硬,再真正地事发当地就已经失去了最根本的判断。眼睛,不过是第一道窗户,却也决定了事情的生死判断。
“爸,难道不能退一步吗?”陈景回头。
“孩子,你看看我,我退的还不多吗?在这一点上,我不想退。”陈金平点燃了一根香烟,黝黑泛黄的脸色在烟雾里捉摸不定。
陈景的眉头深深皱起,她的心里闪过一丝什么,但是她不敢去确定,因为,她的爸爸是世上第一老实人。陈景把碗筷收起来准备清洗。
李巧英在卧室里躺了很久,僵硬的似乎整个身体都没有了知觉。
“妈,我今晚和你睡,爸好像出去了。”陈景有些随意地说道。她的眼睛飞快地在她妈的脸上想要捕捉到什么,因为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并不是她想的表面上的她妈那么的不讲理。
“呵呵,出去了,好啊。那就睡吧。”李巧英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快闪过一丝狼狈,她急速地转过头去,不想让女儿发现。她不是轻易能在别人面前示弱的人。
“妈,我知道,你是最了不起的,因为你不仅仅是培育了我们三个,更是支撑起了我们这个家的一半。正是因为有了你,还有爸爸,我们一家五口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