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惜别，亲人依依。陈金实本来还想着等明年的时候去看望儿子，可是，谁知道今年过年他竟然不回来，理由是买不到车票。
陈金实气的当场就砸了他的茶缸，“嘭通”一声，翻进了前面的荷叶缸里，虽然只剩下几枝枯黄的荷叶，但是，缸里的水还是被摔的翻滚了起来。
“爸，你？二哥，二哥？”陈春真是要疯了，这段日子不是应该是快快活活地坐在家里，不好吗，谁会想着去挤春运，那不是自己找事儿。
“爸，二哥不是说好了过了年就回来了吗？而且，就算二哥回来了。大哥，大哥不是？”陈春难得地也硬朗了一回，脖子尖直着看着他。
“你，你还是不是我儿子？”陈金实气的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爸，你要打就打吧，反正这个家我也呆不下去了。”陈春白着脸说道。
“你，你再说一遍！”陈金实是真的懵了，怎么会这样，儿子，一个个地儿子，他的眼前急剧地出现一阵恍惚，双手，摸索着，踉跄着，两脚抖着站在那里，他不想被认老，不想，儿子——
“爸，你——”陈春闭着眼睛，等着巴掌落下来。可是，许久，都没有声响。他不禁抬起头来。
“爸——”失声叫喊起来。
“大哥？”陈金平也是被吓到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身体壮的像座山一样的大哥竟然，竟然会倒下。他现在一想到，一想到那个情景就不自然地一抖。
右手摸索着口袋，想要翻出烟盒，可是越着急越翻不出来。最终叹了口气。
“爸，大伯，怎么样了？”陈景也是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的。她不自觉地探过陈金平的身子向前看去。似乎不过几天，还是十几天。大伯就，两鬓间原本星星点点的发此刻如雪一般。本来他就剃了个平头，现在，干瘦的眼皮子紧紧地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你大伯是累着了。”陈金平手呆在那里半响才想起来跟陈景解释。但是这样的解释陈景是不会相信的。就是李巧英也不相信。
陈景到是没有说什么，她有些奇怪这个时候陈春竟然不在他爸身边服侍，不会还在那里当书呆子吧。
心里想着就朝楼上走去。房间里很暗，但是，雪白的雪却映照着黑夜里的美丽。使得屋子白亮的有些可怕。冰冷的地面上，陈春，坐在那里窝成一团。
“你？伤心了？”陈景一开口就如同毒针一样，她不明白，为什么大伯对他们这么好，可是，他们却一个又一个地逃离。有时候别人拼命想要索取的温暖为什么他却不珍惜？
她清楚地知道大伯待他们真的是一碗水端平的，否则也不会最后家里只剩下他和大伯。可是，她万分想要的，想要平静，安宁，他们却遗弃了。她想想就觉得可笑，可气，更觉得自己无能。这个时候前世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清晰可怕，好似倒影一样就放映在窗外，放映在心头，映在脑海。
那个时候她是那么地拼，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可以变成别人眼里的羡慕嫉妒恨的代表。可是，世上的山有那么多，真正去想又怎么嫉妒的过来。功成名就的日子是好的，但是，华丽的披纱背后却是触目惊心的伤痛。她没有亲人，甚至朋友，不知道是转了几道手的，她的心太缺少温暖了。所以一丁点的她都想要。可是，她同样也害怕，自小的伤痛，父母眼里没有的自己，所以就在这害怕摇摆里慢慢地烙下伤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再也不会爱人。
而现在，她的心慢慢地在这些日子复活，复苏。可是，她突然低低地笑了。笑的光华流转，笑的玉秀迷蒙。
“二妹？我！”陈春的心冷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条件反射地把二叔叫了过来。然后，没有然后，是不是？他紧张地浑身发抖。
“你很害怕，又很希望，是不是？你的心在渴望自由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束缚了你的发展。”
“我，我——”陈春的眼睛一亮，接着又一暗。
“你是想去跟随你的大哥还是二哥？”陈景又抛下一个问题。
“我？爸爸不会让我走的，而且，而且我，他病了，我得照顾他。”
“呵呵，听到你的上半句，他会气着，听到你的下半句，他依旧会气着。可是，你，三哥，你真让我失望。一个男人，连一点点的责任感都没有。或者说你并不如你的二哥。”
“怎么会？我留在这里，我让他不孤单，不寂寞，吃饭的时候不是一个人，晚上回来的时候至少，屋子里还有灯。”陈春强辩道。
“那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里？”陈景轻轻地敲着窗台，听着扣扣地声响，在冰冷的夜里，像一股冷气油然地从地上窜出，钻了进去。陈春不自主地打了个喷嚏。狠狠地吸住了鼻子。
“我快被他逼疯了知不知道。我的两个哥哥，我只有变成一个乖孩子，乖孩子。我不乖吗？放学准时回家，下课有事都会提前通知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你走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的灯彻底亮了。而陈金实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态，脚步依旧如往昔没用陈金平的搀扶。
“爸，我，我，我会回来的。”陈春先是一喜，但马上，就脸色笔正地说道。
回来？陈金实强迫自己撑住，但是，脚下还是不自觉地一晃。
“大伯！”陈景扶住了他，是的，她本来应该悄悄地离开，但是，此刻，站在那里，她挪不开脚。
“孩子养大了，留的时间长了也烦，你是决定今晚走还是明天，我都不拦你。”静静地说完这句话，陈金实才觉得自己突然之间松了口气，强撑着身体笔直地下了楼梯。
陈景一路都陪着他，没有说话，现在说什么都觉得苍白无力，甚至还有些无奈。
“我养了三个儿子，都不防身哪。”陈金实呵呵地笑着，可是陈景却看到他的眼角已经流下浑浊的泪水。陈景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