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浪三下班去找女人。他的背包里多了一样东西,他要和女人好好享受一下这个周末。
女人这次没有去万能姐夫家,一周没有见浪三,她多想在他的怀里多拱几下,用她的话说叫“腻咕,腻咕”。
厨房里飘出了炖羊排的香味,还特意做了一盘海鲜刺身,炒了一个小青菜。她准备了一瓶红酒,摆上两个高脚杯。
夕阳在时钟的敲打声中一点点隐去,但天空依然蓝里透红,窗边飘着祥云,楼下四、五个半大的孩子在做游戏,打闹和嘻笑声与秋日难随人愿的伤感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女人站在厨房的阳台上,看着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她的眼睛里映着晚霞最后的余晖,小风轻轻抽打在她的脸上,这也许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刻,等待亲爱的人下班回家,再品尝自己的拿手好菜,当然,说说悄悄话也是必不可少的。
浪三出现了,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像是很累,又像是很高傲自大。
“亲爱的。”女人站在阳台上向浪三招手。
浪三抬头看看,也向女人挥手,他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恨不得一步迈上三楼。
与女人见面采用了欧洲的礼仪,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浪三像是刚从战场回来,女人如同独守空房,终于看到了久违的丈夫。屋里的羊肉味增强了浪三的****,他用脚尖把房门关上,然后低头吻女人。
女人热情地回吻,两个久别重逢的舌头緾在了一起。
“餐桌上的炖羊排冒着热气,鲜嫩多汁,对味蕾的考验胜过视觉的冲击,每一根小骨头都来了精神,灵气十足地穿插在白汤与鲜肉当中,配以白爽爽的罗卜和玉脂般的土豆,更显雍容大气,淡紫色的洋葱,月牙形点缀其中,彰显神秘和不可捉摸。”浪三用美食编辑不喜欢用的词语形容这道菜,让女人听了“咯咯”笑个不停,“有那么好吗?”
“这是美食编辑的基本功,用华丽的词藻烘托菜品的色香味,近而吊起读者的胃口,输通全身的感官神经,用笔不能太浮,尽量小清新,就是遇到油滋滋的大菜,也要写出食材本身的小巧和精致,让重口味变得耐人寻味,突显营养和美味。写菜品时的最高境界是意会,赋予菜品以文化生命,活灵灵的个体张扬,但在制作的描述上要一丝不苟,食材介绍一定要精准,产自何地,什么时候采摘,用什么部位。调料投放也要量化,油多少克,盐多少克,决不许用‘少许、适当’等词语。操作步骤一定准确,时间也要控制在分秒,不能模棱两可,菜品口味的描述要真实,不许夸大其词。你提供的菜品一定要找其他厨师试做,做到八九不离十才算合格。当然,菜品首先要有新意,传统菜品也要有创新元素,因为读者都是业内人士,如果你的用词不够专业或者有重大疏忽,不光读者做不出菜,还会影响杂志的信誉。写管理类的文章相对好一些,但也要抓住亮点,什么挣钱写什么,什么能降成本写什么,什么能减少人员流失率写什么,营销方法什么新写什么。”
女人手里的酒杯在空中举了半天,她很少听浪三去讲工作上的事,今天突然听了这么多,感觉还挺新鲜。她边听边把杯中的葡萄酒来回晃着,“醒醒酒,使之氧化,口感更好,”女人不自觉地学着美食编辑的口吻说着,“红酒和羊排是绝配,既解腻,嘴里又有回甘,再配上一些绿叶菜,蛋白质和纤维素的完美结合,激活味蕾的兴奋度,提升咀嚼动力。”女人把酒杯举得高高的,嘴里喊了一句:“多么美妙的一顿晚餐。”
两只高脚杯碰出欢快的节奏,红酒的羞色慢慢爬到了各自的脸上。浪三说了很多,比过去一周说得话都多,还有一点儿意犹未尽,几次他想大喊,但话到嘴边总是戛然而止,他不停地呷酒,与女人碰杯,还傻笑。女人也跟着他傻笑。
浪三快憋不住了,他早早地和女人躺在了大床上。
一周的禁欲生活,使浪三开始渴望女人的肉体,也惧怕女人的诱惑。也许今后他还会在男女之间穿梭。躺在哥哥身边与躺在女人身边的不一样显而易见,两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就是离得再远也感觉就要碰上一样,而与女人躺在一起,虽然已经亲密无间了,但还是有距离感,总是想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身上,最好两人能溶化在一起。今天晚上,浪三和女人就像长在了一起,他们的身体合成一根粗壮的树干,四肢像树枝或树杈,身上的毛发就是茂盛的树叶,两个头合成了树冠,紧紧地咬合在一起。这棵树在月光下疯长,雪白的枝干伸出了被窝,浓密的树叶随着轻轻的呼吸在来回摇摆。
空气中弥漫着腻人的香味。
浪三用手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看到女人光亮的脸。
“咱们有房子了,还是新房。”浪三像是吐出一口恶气,他鼓起腮邦子使劲吹着,多年压在他身上的一块重石头,终于被这一口带着酒香肉味,带着女人身体的油腻气吹落了,浪三感觉自己飘起来了,“咱们有房子了,还是新房子。”他又大声说了一遍。
“你喝多了吧,”女人使劲摇着浪三,“哪来的新房子?谁的房子?喝了酒就吹牛。”
“咱们真有新房子了。”浪三僵尸般躺着一动不动,“我们有房子了。”他突然喊了起来,整个房间顿时嗡嗡直响。
“你有病啊,总这样,喝了酒就这样。”女人急了,“大晚上的,让邻居听见算怎么回事啊,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