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三心里永远放着两个字“房子”,他和无数穷人一样,梦想着自己能有很多钱,不再为生计发愁,但梦想终归是梦想,每天早晨,他依然会拉着女人的手一起走出家门,然后各奔东西去忙碌。
浪三来到办公室才八点半,离上班时间还半个小时。他习惯性地向窗外望去,蚂蚁一样的人穿梭在车流中,自己坐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他认为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根本没有考虑人类的接受能力或者说是适应能力,浪三努力想放慢自己的脚步,但他停不住,身后永远有一根小鞭子在抽着他,像赶牲口一样,说远了是为自己的前程,说近了是为自己的生存,主要还是房子,“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一千多前的杜大爷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老杜缺房,他可以随意盖茅草房,现在不行了,有城管看着你。老杜啊!老杜啊!现在是“已有广厦千万间,就是咱们住不起啊!”
“天佐,产品找到了吗?”部门经理的脚步声伴着问话一起传了过来。
浪三回头,看见部门经理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哪有这么快,我又不是做厨具的。”
“快找啊,要不一会儿开会又挨批了。”部门经理遗憾地走了。
“找,找,找。”浪三说着转过身,他打开电脑,两只眼漫无目地在屏幕上乱扫一气。
浪三试着从网上找了几个电话,打过去以后,对方不是婉言谢绝,就是热脸碰上了冷屁股,满嘴不信任,声声不高兴。浪三几个电话打下来,精神被摧残得想一口把电话咬半截。最后他使劲摔了一下电话,嘴里小声骂着:“你大爷!”
“你大爷。”坐在身后的小强跟着也骂了一句,“朗哥骂谁呢?”
“没骂你!气死我了,好话不会好说,狂什么?”
“你找着什么了?”小强把转椅挪到浪三跟前,“社长又逼着你们做营销吧?”
“唉,!秀才遇见兵。”浪三的眼里全是无奈。
“朗哥别急,咱俩出去说。”小强说完起身离开了工位,浪三也跟着朝公司门口走。
写字楼的步行楼梯很少有人,他俩躲在楼梯的拐弯处。小强从裤兜里摸出烟,抽出一支递到浪三面前。
浪三摆了摆手,他几乎不抽烟,只在喝酒的时候偶尔点一支。为此,万能姐夫没少笑话他。因为女人刚开始在外人面前总夸浪三不喝酒不抽烟。后来浪三跟万能姐夫喝上酒了,万能姐夫时不时会把烟递到浪三的面前,喝得六神无主的浪三接着烟就点上了,虽然他不会抽烟,但也学着万能姐夫的样子不停地嘬着,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很难看。打那以后,每当女人再拦着浪三抽烟时,万能姐夫就会说:“你们家浪三那才是不喝酒不抽烟。”
浪三一辈子没有学会抽烟,他为此还真有点儿自卑。看着别的男人神仙般的喷云吐雾,总感觉自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曾下决心去学,但脑子里就没有这块智商,永远像一个生瓜蛋子。浪三对烟又爱又恨,难道自己的身体里缺少男人的基因吗?
浪三没有接小强的烟,他摆了摆手,眼睛看着小强,等着小强告诉他什么惊天的秘密。
“朗哥,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你的采购版块不是干得挺红火吗?”
“咱们公司管得太严了,很多事情都做不成,公司太抠了。”
“你真不想干了?那你这么多资源不是都浪费了。”
“那不会,我还可以干别的,你不是想找产品在微信上做销售吗?我手里有一个商用烤箱,都谈得差不多了,你接着做吧。”
“这不合适吧,你都谈好了,我吃现成的。”
“没事,在咱们公司挣不到大钱,但也要做点贡献,你也别费劲了,反正我要走了,如果没人接也影响公司的形象,明天我和社长说一声,你接了算了,多少算有一个突破。他们的电烤箱挺不错的,虽然牌子不是很响,但质量和售后都挺不错,他们现在正是创牌子的时候,比较好做。”
“你先问问领导吧,万一不让我接呢?”
“你看看编辑部还有男人吗?一群小姑娘,谁干得了,你不接这事就黄了。”
浪三向小强报以诚挚的微笑,他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表面上看这是一件好事,省去了他很多的心思。如果真让他自己去开发一个新产品,真不知猴年马月可以干成。现在好事来得这么突然,他真有点接受不了。
浪三和小强回到公司,他看见小强转身走进了社长的办公室,自己的心突然有了异动,凭以往的经验,好事的后面永远埋藏着危机,俗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但他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祸,就像小强说的,他要离职了,工作总要有人干,自己还充当了“见义勇为”的角色。不一会儿,小强又回到浪三的跟前,小声说:“领导同意了,一会总编要找你谈。我再把想关的资料和联系方式移交给你。”
浪三的心里越来越甜,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我浪三苦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翻身了吧,不能总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