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齿间发出的声音轻轻的,却如她目光一般寒冷如刀:“松开。”
尖脸女子艰难的张了张嘴,盯着眼前那张丑的不堪入目的脸,竟觉得害怕,手不由松开了。
“张大丫”身上的骇人气息已经收起,她依旧怯怯的,道:“即是老相识,该互相帮衬才是。”随即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狡黠:“此病容易感染他人,难得你不嫌弃我。”
尖脸女子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抱胸急急退了几步,剩下的医女闻言色变,竟也如躲瘟疫一般躲开了她。
尖脸女子急得面红耳赤,看看众医女,又看看顾语菡,气道:“你!”一跺脚泪奔而去。
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声:“是颜相。”
这句话堪比灵药,房内的医女们顿时忘了什么乳疾,呼啦涌了出去。
廊道尽头的格棱小窗旁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医女,将那窗外照进来的日光堵了大半,有人嘤咛一声:“我好想做那轿帘,被他那么握着,我死也瞑目了。”听她说的大胆,人群里便有人嗤嗤的笑。随即又一阵骚动,尖叫声连连:“元香大人,她竟在和颜相说话。”
听见和元香有关,顾语菡在人后斜斜一望,便见医馆门口一辆马车停驻,元香恭敬立在车厢侧首说着什么。车厢上窗口的一角软帘被一只极其优雅好看的修长手指撩起,只隐约可见里面男子清隽得侧脸轮廓。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软帘被微微上掀,车内光影如刀,将男子大半个容颜都笼在黑暗里,只露出男子白皙的下巴,薄薄的嘴唇,那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尤其让楼上女子捂着胸口难以自拔,藏在黑暗中的目光深邃如海,隔得这么远,都仿佛能感觉他是在看向自己。
楼上女子尖叫声早已沸腾:“啊!他向这里看过来了。”
“他在看我。”
“胡说,明明在看我……”
也不过一瞬,软帘放下,元香躬身施礼,马车绝尘而去。
“生女嫁颜郎,生男择顾女。可惜我没有生在顾府而是生在了泥里,我若能和他说一句话,废掉双手坠入地狱也甘愿,啊我的颜郎……”
人群意犹未尽的散去,唯有一人依依不舍的靠着窗棂喃喃自语,有医女笑她:“这有何难,拜入元香大人门下,若得她青眼相看,便可求她带着去相府就诊。”
那女子双眼几乎是一亮:“元香大人何以能接近颜郎。”
“一年前,相爷突然选定元香大人为其就诊医女,五品的棠媛大人都为此忿忿不平了许久呢?”
那女子一脸担忧:“难道颜郎身子不好么?”
看她一脸痴样,那医女不知鄙夷还是好笑:“朝廷官员都有固定的就诊医女,不过是请平安脉罢了。”
顾语菡不由眉心微动,若想抓住顾语兰,接近颜相守株待兔也未尝不是个法子。
下午有课业,用过晚饭要打扫大堂擦拭房间,一番折腾便到了深夜,顾语菡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房已是深夜,未到门口就见一床被褥被扔在门外,灰色粗布衣的裙襦被撕成了碎条散落的到处都是。正是她白天换下来的。
房里已经灭了灯,外面廊道墙壁上燃着如豆的油灯,依稀照见屋里大半。左右通铺上睡的满满,谁也不曾给她留出一个空位来。
顾语菡盯着地上的破碎的衣裳立了一会,提裙迈过被子进了房间,找到火折子,曼斯条理将房内墙上的油灯点亮了。
她在走道上一站,声音轻轻的却毋庸置疑:“是谁,自己站出来。”
室内一片寂静。
顾语菡微微垂眼,随即将墙上那油灯拿下来:“我再问一遍,是谁?”
被头之下依稀有人怯怯私语,却依旧没有人回应。
顾语菡再无犹豫,便往最近的那被褥上将油灯一灌。
火苗遇棉立即燃了起来,被下之人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往一旁窜去,那被子铺开来本就是连着的,哪里躲得开,一时间,室内大乱,七手八脚捏着被角企图将愈演愈烈的火势扑灭,那火势却似被控制住一般,不但扑不灭,反倒往人脸上烧,医女们尖叫的嗓子都哑了,火势虽猛,火舌却并未烧到肌肤,只是吓得七个医女瑟瑟发抖,大声呼救:“来人呐走水啦。”
赤火烈焰,顾语菡问得冷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