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一听到林子深处那声音说会没有鸡吃,两个蛇头用力的嘶拉了一声,将卷着的我朝前一甩,拱在头顶上就飞快的朝那声音的来处游去。
“张阳,小心!”王婉柔似乎都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拉着魏燕飘身同立的黑蛇的头上道。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小紧张,除了从魏燕的嘴里听说过师公,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他,如果不是经师叔确定是的话,我更相信这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师公已经不在人世了!
“开饭咯!”老头又是一声大喝。
“唰!”黑蛇着急开饭,对着几棵树就直接冲了过去。
这刺激的滋味啊,让人不敢回味,不过也幸好黑蛇自己也没有去撞树的打算,眼看快撞到树身了,黑头微微一扭就避过去,几条松针划过我的脸,这让我感觉很不真实。
“嘶!”刚避过树身,就听到黑蛇的蛇信嘶拉一上,然后几点温热的汤汁就甩到了我的脸上。
“阳妹仔?”
正伸手去摸汤汁就听到那个老头子朝我大吼道,这个时候他声音有点急,倒让我有了几分耳熟,忙抬头一看,顿时只气得七窍生烟!
这人哪是我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师公啊,就是苗老汉这个没死也藏起来装死的货色。
这会这家伙搞得跟原始人一样,穿着几片树叶穿成的裙子,干巴的嘴上衔着一根被点燃的不知道是什么草的藤,两眼瞪得跟黑蛇一样大的瞪着我。
“怎么是你?”我心里着实失望了一下,从黑蛇头滑下来,看着黑蛇在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不过那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苗老汉刚才所喊的鸡啊?反倒是有点像烤红薯?
“你这妹佗不在怀化好好的呆着,怎么又想着跑这里来了?”苗老汉似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拿起一个烤红薯拍了拍灰,掰成两截就开吃,边吃还很不满意的道:“长生这伢子有了媳妇不要师父没脸回来了?”
“你真不知道?”我心里这时是翻了天了啊,怎么这些人都不知道外面翻了天的事情啊。
一就将苗老汉手里的红薯抢过来扔给黑蛇道:“长生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咋了?两口子吵架了?这个时候就想着让老汉给你撑腰了?”苗老汉脸上全是幽怨,似乎极为认命的又从灰堆里拍出一个红薯道:“年轻人啊!当年长生这伢子死活都不肯跟着我走,我说他跟着黑瞎子教不了他什么,到时他打不过你,怎么娶你做媳妇,这伢子就死心踏地的跟我学蛊术。结果一娶到你了,就不要我这个师父了!人哪……”
我听这货越说越幽怨,忙又将他手里的红薯抢走大喝道:“长生被袁威抓走五年了?”
“你騙小孩子呢!”苗老汉一把又将我手里地红薯抢回去道:“袁威那小子能抓到长生?抓到长生伢子也困不住他啊!”
“那你说黑蛇怎么解释?”我气急一把拉过黑蛇,然后扯过王婉柔到苗老汉面前道:“你来帮我解释!”
“鬼差大人啊?”苗老汉虽说吃多了红薯可眼力劲还在,一见王婉柔竟然大嚎一声,然后就不停的朝王婉柔磕头,痛哭流涕的道:“老汉我虽说活了一百多岁,但也没做啥子坏事,鬼差大人就给老汉宽限几日吧!”
“你先起来!”王婉柔也被苗老汉磕头给磕得莫名其妙,伸手就想去扶他。
可这货慌忙就将膝盖朝后挪几下,脚尖都到了烤红薯的灰堆里了,嘴里还大声的嚷嚷道:“你要抓人的话,有一个活得比老汉更长的人在啊。而且这老不死的还做了许多坏事,我要举报他!”
“在哪?”我一听“老不死”的,心里就想起师叔每次说起师公时的样子,忙伸手扯起苗老汉道:“这个是我朋友,魏燕的师父,你总认得吧?”
苗老汉抬头两眼愣愣地瞄了瞄魏燕,抿着嘴想了半天,用力将手一抹额头上的汗大吼道:“吓死老汉了!妹陀,你没事带着个鬼差来干啥吗?”
“我们来抓秦……”王婉柔这时急急上前几步,意有所指的看着苗老汉道:“你你阳寿也所剩不多了!”
“我带你们去!”苗老汉竟然双眼一亮,十分爽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率先就朝前面走道:“这老不死的还说给我算命算出我阳寿将竟,没想到他还比我先死!哈哈!”
我听他的话里似乎还有话,就在一边套他的话。
这老头在蛊林里呆了八年,似乎智商低了的同时,话也多了起来,不过也是,这林子里连个喘气的都没有,好不容易逮着个能说话的,肯定说个不停啊。
我这才知道,这苗老汉在长生走后在寨子前坐着,结果收到师公用一只纸鹤传来的信。
信上说算到他阳寿不多,如若想活下去,就要到蛊林里去,他用秘法帮他延命!
苗老汉那时正伤心师父重伤无治,而且长生又走了,当下心灰意冷就按信上说的进了蛊林,然后就一直呆在这蛊林里,按师公说的方法吃喝拉撒,不敢有半点违抗。
我听苗老汉说什么“心灰意冷”心里就好笑,这可真是说得好听,我拿五毛钱打赌,这货怕死的可能性占到百分之一千!
不过我也不好拆穿他,毕竟是长生的师父而且还是熟人,我瞄了瞄王婉柔,又指了指前面碎碎念的报怨师公不厚道的苗老汉。
“他阳气中足,不像是阳寿将尽的样子!”王婉柔果然聪慧,十分好笑的道:“听魏燕说秦老先生在蛊林里教一些以前因为乱入蛊林惨死的小娃娃们说汉语,我猜肯定是在这些小娃娃们走了之后,秦老先生一人呆在这蛊林里无聊,所以就找个了理由让苗先生留在这里陪他!”
“什么?”王婉柔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不不小,前面原本还在叨逼叨的苗老汉猛的回头,脸上不停的抽抽道:“老不死的骗我?”
我看他激动,忙道:“他这么坏?”
“这老不死的以前就怕无聊,现在都断了腿了,还这么耍着我玩!”苗老汉几乎气得连牙都咬不住了,嘴不住的哆嗦道:“我去找他算帐!大黑,咱们走!”
“嘶!”黑蛇朝前游了一截,忙又将蛇尾一甩,将我一缠又甩到头上,这才飞快的跟着苗老汉朝前跑去。
苗老汉估计也被气疯了,一路边跑边骂,时不时的汉苗双语同时出口,搞得我是半点都听不懂。
“老不死的,这个活该断子绝孙残了双腿的!活该你……”苗老汉越骂越起劲,可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他在前面骂了两句之后,嘴里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光打着卷不能发音了。
“阿公!”魏燕在后面欢快的朝前快跑几步,乐呵呵的道:“阿公,那些小阿哥小阿妹都投了不错的人家哟!”
我忙从苗老汉的嘴里慢慢的扭过头,顺着魏燕的声音朝后看。
一个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褂子的老头,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旁边一个纸人拿着一把蒲扇扇着风,另一个纸人体贴的在给他捶着肩,还有一个纸人在泡茶。
而在这老头的对面,是一块看上去只有两张桌子大小的菜地,里面种的全是葱,两个纸人一个装模作样的浇水,一个翘着兰花指在拔草!
这生活惬意得让人都牙痒啊?
在我的想象中,师公一个人呆在这蛊林里,无聊到教苗家小阿哥小阿妹汉语的地步了,肯定是胡子邋遢一大把,然后苦逼得跟《神雕侠侣》里面的裘千尺有得一拼,最好是还能练就一门吐枣核的功夫。
可现在,这完全就是一个老地主的生活啊!
“是你这个小鬼差啊!”老地主抬头呵呵的笑了笑,指着一边的藤椅道:“你坐,阿二上茶!”
我瞄着那个叫阿二的泡茶小纸人,这模样跟长生带着的那两个还真有得一拼,其他的纸人也各有风味,这还是一个老色鬼啊!
“嗯!嗯……”苗老汉还在努力的掏舌头,脸都激动得通红。
我瞄了瞄苗老汉,又瞄了瞄魏燕,实在是不能确定一个这么恶劣的人就是我师公?
如果说他是师叔的师父我可以想象,可我师父的师父不是应该跟师父一样不苟言笑的吗?
“你就是阳阳吧?来一块坐啊?那个鬼差大人也坐吧!”老地主眼都不瞟苗老汉一眼,朝菜地里拔草浇水的纸人喝道:“还不快去家里搬两把椅子过来!”
那两纸人一个十分欢快的将手里的竹瓢一扔,另一个十分用力的甩了甩手上那几根比葱叶更细的草,一溜烟就跑了!
“给阳阳带点自家晒的红薯干啊!”老地主抿了一口茶,又朝那两纸人大声道。
这场景一跟我想象中的差异太大,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长生出事了?”终于老地主抿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口道。
“被袁威抓了!”我沉沉的开口道。
“你该叫我师公吧!”这老地主竟然前言不搭后语,抬头直愣愣的看着我,脸上还十分的激动!
可我看着他红光满面的脸,还有手上雕着花的竹杯,实在是叫不出口啊!
怪不得师叔总是叫他老不死的,他这个样子,真是分分钟让人有掐死他的冲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