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疗的时间到了,朱里斯拿着装在特质匣子里的铸走进阿莎的房间。
阿莎坐在轮椅上,在窗边,看着窗外不知何处的景色,对来人无动于衷。她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接受治疗的想法。朱里斯走到她的身边,知道不能多说话,也就这样陪她站着,等待她开口。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难得“太阳”给了个和煦的天气,阳关清淡,惠风悠然,远处的白地依旧是树木丛生,窗外的建筑依旧一动不动,积雪融化,空气冷凉。这样的景色,她不是已经看了千万遍了吗?
“朱里斯。”阿莎的声音很小,小到朱里斯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长年的默契他知道殿下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俯下身去,为了听清阿莎的话语。
“就这样吧。”阿莎淡淡说到,“一辈子用稳光空间,别再用铸来折磨我了。”
朱里斯惊愕,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将阿莎的意志击垮了!将她努力恢复双腿的理由击垮了。
万万不行啊!阿莎是白莱拉的殿下,但是只是朱里斯一大人的阿莎啊!朱里斯想要阿莎好起来不是为了白莱拉的殿下,而是为了那个活泼雀跃,用心活着,用心欣喜,用心成长的阿莎啊!
可是朱里斯也清楚的知道,现在对于阿莎来说,说什么都不管用,还有可能对她精神造成刺激。铸疗太久,对于腿的恢复确实有效,但是却让这个不断咬牙坚持,不肯喊痛的倔强发家伙憋虚了身体。铸可以治疗血骨的伤痛,可是体虚是需要自己调节的。
再这样下去,阿莎会一直萎靡不振的。
朱里斯收了铸,他决定缓缓,先答应下来。
“抱抱我。”阿莎轻轻的开口。
朱里斯一愣,轻轻叹气,找了个小凳子来坐在阿莎的旁边,放下轮椅的扶手从旁侧小心的抱住倒向自己的小家伙。小家伙整个人都缩到朱里斯的怀里,像是蜗牛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壳。
“我想回家。”
“回吧,我会好好照顾你。”
“我什么都不想做了。”
“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好好玩一下。”
“爸爸会怪我。”
“没人会怪你,你做得很好了。”
“朱里斯。”阿莎研究着自己手中朱里斯的衣角,“干脆我嫁给你算了。”
朱里斯一心想着安慰阿莎,想天想地想不到阿莎会说出这种又傻又惊人的话来,他想到阿莎的认知水平,又想到阿莎似乎也不是之前的小傻子了,这句话中属于正常人认知的成分占了多少呢?
“为什么呢?”
“我们在一起不是很久了吗,一直下去也没问题。”
朱里斯忍不住笑出来:“我的殿下啊。”他捧着阿莎的微凉的小手,这双手他亲手清洗过无数次,见过它伤痕累累的模样,见过它沾满奶油的模样,见过它染满墨水的模样。最后都在浴室氤氲的水汽中,在朱里斯的手中焕然一新,他甚至熟悉上面的每一处纹路,比对自己的手更加上心。
“我想当然的殿下啊。”一时间,他除了忍不住的嘲笑,竟然什么道理也讲不出来。
“原来不可以吗?”阿莎好像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屈服了,“我们回去吧。”
“我来收拾准备一下吧。”
阿莎驱着轮椅去活动厅逛逛,室友们都出门了,她们都是学习上的好手,是相当的天才。只是起步比阿莎晚了很久很久而已。她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还有很长的路要在这干净无忧的学校走过。感受阳光的美丽。
这个活动厅大家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场景、认真学习的场景、阳光洒满矮几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阿莎忽然开始觉得,为什么学校这样的东西要在学校联盟的掌控之下。为什么要被限制着到一定的年龄(那种相对于阿莎对学习的认知晚了很多年的年龄)才能开始学业。为什么学校联盟会给予学生放弃国籍的权力?为什么每个国家自己就不能有属于自己国家的学校,为自己的国家提供人才!
因为交不起学费,多少人失去了学习的机会?因为害怕孩子毕业后离开自己的国家,多少人选择放弃学习?忽然之间,让人觉得,琉璃这个美丽,流动着色彩光华的地方,隐隐令人生厌。
掌握人才,所以一个联盟可以骄傲的立于国家之上吗?阿莎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阿莎有人找!”四叶草呼叫着。
这种时候会有谁来找她这个失落的人?于乐也没有给自己信息啊。
阿莎允许,开了门。
来的人,是阿莎绝对想不到的,现在应该在白露宫的人。
一身白裙随风起落。米罗站在门外,笑颜如花:“小殿下~”
阿莎并不觉得欢喜,这个人这时候出现在琉璃是相当奇怪的一件事情!
下意识的,阿莎没有为米罗让开进门的路,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就算阿莎明摆着不想让米罗进来,对方还是自觉地往里走来:“我来,当然是跑任务来啦。”
“谁会给你任务?妈妈可没和我说过。”阿莎并不是不感谢米罗对她的救命之恩,但是,这个米罗明显和之前那个伤感而迟钝的家伙不同,这样的笑容太让人发瘆了。
“两件事。”米罗关上门,握着什么东西的手缓缓张开。
阿莎只能看见一阵薄雾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米罗的欺骗性实在太高,她所有的身份都是真实的。她确实如她所说是个没有家的孤苦伶仃的人,她经历过一个人无法担下的人生的风雨,被打磨的光滑圆润,向着自己理想的方向滚去。
唯一不同的是,她在艾什宫,医师只是摆在台面上的皮肤。为艾什宫做事,比如假装恰好救下一个被逼得只有一条路可走的小殿下。比如取得这个单纯善良小殿下的信任。比如在亲王需要的时候在琉璃来“拜访”小殿下。
“!”阿莎意识到这个薄雾不简单,出自一个药剂师之手的东西!
可是阿莎完全没有念力来竖起念壁保护自己。
适时,朱里斯从房间收拾东西出来,同时意识到事情不对。立马竖起念壁包裹住两人,保护阿莎。
“没用的,我亲手研磨的药粉比你们的念要细致无数倍。”
药粉挥散极快,不过数次呼吸,朱里斯便觉得呼吸困难,双眼模糊,身体从未有过的沉重。他低头,发现阿莎已经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朱里斯屏息,杀意怒起!巨大的风刃聚成,一时间活动厅被卷了个乱七八糟。
“别挣扎了,你到下不过也是时间问题而已。”米罗挥手扬起念壁,一层又一层,她享受的听着房间里东西掉地的清脆声,和自己的念壁一层层被破坏步步紧逼的刺激感。
随着最后一层念壁的破碎,朱里斯跪倒在地。
“好好看看你家殿下吧,这可是最后一眼了。”米罗的眼中尽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