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无法挥去的思考——格兰,他要如何面对失去至亲兄长的痛?那是一个为了弟弟抛弃双腿,为了弟弟抛弃生命的兄长。
反问,自己又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好朋友的分离而心悸不已?
阿莎生日后的第三天,琉璃众学生才开始传一个惊人的消息:格兰学长,退学了!在即将毕业的节骨眼,在琉璃的最后一年里,悄无声息的退学了!连带他的整个小团队都退学了!
无数女生为了她们偶像无声的离开而心碎。
这本能算是近来爆炸式的新闻,但是紧随而来的另一条法奥斯的申明直接炸开了——法奥斯的王子在兄长去世后,摘下了面具直面媒体,承认了为了学业伪造身份的事实。这算是继白莱拉的殿下出场后又一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新闻!
阿莎看这个新闻的前一秒,还在和朱里斯商量手中所编织的毛线。新闻突然播出,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朱里斯却收缴了阿莎的针线,无外乎是怕她不小心用力过渡戳伤了自己。
阿莎从来没有尝试过,伤害自己。
那封信的内容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朱里斯,也没有告诉于乐。她的念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很自然的化形出来,她用化形出来的匕首割伤了手腕。
伤口甚至还没有匕首的刀刃看上去让人觉得疼痛,浅浅的口子流出血来,随后才渐渐升起了疼痛感,是伤口旁边聚集起来的红纹带来的。
维昂口中所实验的超级武器,真的快要在阿莎身上成为现实。没什么比人类能够自愈更为可怕的了。小伤以肉眼见好,不难想象,要是有外界的铸的刺激,引起附着在血液中、浑身上下的铸元素的共鸣,那些沸腾起来的疯狂的元素会如何叫嚣着将损坏的骨肉搭建如初!
也不难想象,那将又是一场多大的灾难——对于她而言。
阿莎忽觉浑身一麻,不禁抱紧了双臂,将升腾的恐惧压制下去。
要腿就要去地狱门口走一圈,是吗?可是她清楚,自己已经厌倦了这种安静的、安分的,只能被禁锢在一个椅子上的日子。
“朱里斯!我需要铸!”那是同以前一样不屈的、倔强的眼神。
······
七天后······
朱里斯拿着湿毛巾,念稳稳的托着水盆出来,反手关上阿莎的房门,已经是满头大汗,不得不靠在房门上休息缓气。
“睡着了吗?”室友们上去帮朱里斯接过东西,小声的询问。看见朱里斯脖子上的爪痕,就知道阿莎又没忍住将他抓伤了。大家不禁为两人感到心疼,这是有多疼才会让阿莎抓伤她视为珍宝的朱里斯啊。
朱里斯点点头,欣慰的笑着:“算是睡过去了吧,效果不错。过两天应该能来让医师看看了。”
西卓、流霜纷纷不服了:“要什么医师啊,我们寝室这么多医师呢!”
朱里斯对付完阿莎已经没力气了,他摆摆手走向自己的房间。还不忘嘱咐各位室友,要是阿莎醒来一定要叫醒他。
阿莎的铸疗进行的很顺利,尽管效果缓慢,过程也是触目惊心,但是至少知道这个方案是可行的。没想到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根治的铸,成了阿莎的救命稻草。
又过了两天,放学回寝室的室友们终于难得见到了阿莎。
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铸疗,也都窝在她的房间里由朱里斯精心照顾。今天阿莎竟然在下午的时候出来了。依旧被朱里斯裹成个粽子,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全部包上,要是能把整个轮椅都给包起来,密不透风,朱里斯可能就勉强满意了。
室友们看见阿莎,感觉一时语塞。
她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阿莎,沉默的被厚厚的衣物层层保护在轮椅中,整张脸能看见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丝的血色,没有一丝情绪,不说一个字,一动不动。目不斜视,连给室友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
要不是朱里斯开门,屋外的冷气进来,看见了阿莎呼吸出的飘渺的雾气,室友们真的会以为轮椅上其实是一个大娃娃。
于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到阿莎出来就附上去轻声对她说着什么。
室友们知道,现在阿莎是一个殿下,她要出去忙正事了。可是这是个什么样的国家?需要一个虚弱至此的殿下拖着病恹恹的身子来做事?
可是多的话她们也不能问,只能看着这个寝室里曾经是个小妹妹的阿莎在星宫的雪天中远去。
温尔市的经济一天拖不过一天,就在富人区都开始愁眉苦脸的时候,市长大院竟然灯火辉煌的举行着饭局。来了不少的贵族、要员,甚至是亲王派的人。今天是商议关于将温尔市作为租界租给法奥斯的事情。
是整个流程的开始阶段——双方见见面吃吃饭而已。
市长连自己国家的领导人都没见到过,现在直接面见隔壁国家的大头,又被安亲王放了鸽子,一时间还真是怕成了个大头。毕竟他清楚自己只是个得老一辈荫蔽,占着位置耀武扬威的虚胖患者。实际上不堪一击。
现在对方的殿下来了,还不是只能做出一副狗腿子的欢迎样,把场地布置得有底气些。最好能说两句把对方灌醉,别让对方找麻烦就舒坦不过了。自己帮安亲王做事,再怎么也不能将自己牵连了什么啊。
不过看上去,这个坐在身旁的殿下,年轻英俊,一脸和煦的笑容,该是不那么难对付啊。市长手中握着勺子,心中紧锣密鼓的琢磨着法奥斯殿下的性格问题。
开饭好一会儿了,可是上面的客人不动手,下面这些也一动不敢动。
“市长。”研究完下面那一张张嘴脸的法奥斯殿下终于开口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同时端起了右手边的酒杯晃悠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艾玛梨斯给我啊。这种落后的租界我看不上。”
市长忽然觉得那张脸上的笑容其实质是相当的顽劣,相当的难以驯服。想着说哪边的坏话都不行,一个头比两个大。他没来得及搪塞什么,法奥斯的小殿下又开口了。
“我还在想哪一天能将整个白莱拉像租房子一样,租个二十年,开心就要不开心就退货好了。”脸上是明显的不耐烦。这饭局又没有媒体在场,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让这些看上去就很恶心的搞不清自己是哪个国家的米虫们害怕的莫名其妙。
多么不屑,赤裸裸的挑衅一个国家。
饭局进行的不是很愉快,所有人都盯着一个人的脸色在吃饭。味如嚼蜡,却看着正座上的那一位一直悠然的品着他的小酒。
忽然有守卫跑进来,凑在市长的耳边小声说着,小声到旁边的佐丹听得清清楚楚——
“阿莎殿下来了!我们不敢拦啊!”
市长瞪大了眼:“她怎么会知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