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莎?”久久敲门没有反应,格兰直觉是不相信阿莎这么快能够睡着到敲门都不醒的地步,连连敲门都没有回应。不过阿莎没有睡觉锁门的习惯,抉择之下,他打开了门。
与此同时,黑漆漆的房间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格兰赶紧准备开灯。
“别开!”声源在地面,传来阿莎短促的阻止。时而急促时而停顿的沉重呼吸听上去更接近于抽泣。
格兰直看见地上那一团阴影,躲在门口的光亮照不到的黑暗之中。他想要上去一看究竟:“怎么啦?”
阿莎艰难的叫声再次阻止格兰刚刚抬起的脚步:“别过来······”
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这个声音不正常!格兰的心顿时紧绷起来,他清晰地听见,断断续续的嘤咛夹杂在呼吸之中,带着极度的强忍和压抑,微弱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别过来,别过来······”嗓音被拉得近乎扭曲失真。
“阿莎,生病了不舒服?哪里疼吗?告诉我?”格兰又不敢贸然前进,又担心这突变的情况会让阿莎自己控制不了。
回应他的只剩下沉重费力的呼吸声。
意识到事情严重,格兰也不管阿莎的抗拒,直接进门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温暖的橘黄微光勉强给房间提供了视野。能看见东西,也不至于刺激到阿莎。
两步来到阿莎身边,格兰的呼吸猛的一滞!
他眼中的阿莎此时正俯卧在地,双手反复而用力的抓扯着地毯,手背骨节发白,指腹抓破,血染了一手!与血盘踞在一起的是整个手臂上蜿蜒密布的可怕红纹。格兰看不见阿莎的脸,但是她一身被汗水湿透,足以看出自己跟自己挣扎搏斗中的痛苦!
“齐!药箱!”格兰立马跪倒地上,检查起阿莎的症状,一挥手,绿光闪烁的念笼罩住整个阿莎。
齐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身体听见紧急的命令已经飞快的动了起来,眨眼就找到药箱送到阿莎的房间。
这时,阿莎忽然紧紧抓住自己的腰,用力到不能再用力的撕扯!因为在室内,只穿了一层,那件单薄的衣衫直接被撕开,可是她的手并没有因为衣服的损坏而停止,反而更加疯狂的抓住腰上的肉不放!似乎恨不得能够用牙齿咬下自己的肉来!
这突发情况搞得格兰整个人都是懵的,但是他依旧很镇定,这样诡异的现象的出现,阿莎屡屡的阻止,说明她知道这是什么的。
“阿莎,我应该做什么!”格兰一遍遍的加强念,希望可以起到作用来缓解。
“别管我。”阿莎的意识模糊,除了痛楚,外界的事物已经混沌朦胧,偶尔能够听到格兰的声音也辨识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们去医院!”
“不!不去!不去!没用的!不,等等,会,会好的······”
格兰害怕她会就这样掐烂自己的腰,想要掰开阿莎的手,他从来不知道阿莎的力气原来这样大,和她纤细娇小的外表完全不符。
更让人心疼的是,尽管已经疼得汗如雨下,阿莎的却一直紧咬着嘴不愿意放出对痛苦的哀号,只是拼尽全力在强忍着。
格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病,就算是药箱到了手里,也不知道该拿出哪一样来。下一步该怎么办也完全不知道。
看着阿莎似乎只有掐着自己才能得到一丝丝救赎的模样,格兰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他翻过阿莎的身子,拉开她撕裂的衣服,看到同她手上一样的红纹正在向上蔓延,她的腿,她的手臂,她的头皮到脸上······这样恶魂般的纹路像是一张大网将阿莎包围,勒紧,勒紧,勒紧,越来越紧,不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血、泪、汗水,在阿莎的身上混杂在一起,越发尖锐的呻吟刺得格兰脑中绷紧的弦隐隐作痛。他只能看着阿莎使劲儿的用头顶着地面,仿佛那不是她自己的脑袋似的。
除了让齐去将远行动力加速,他有生以来,再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悲哀,只能一再的提醒自己镇定下来,至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莎把自己掐碎。他掰开阿莎的手,那只小手发了疯一样寻找可以抓的地方。
格兰将那只手握在手中,发现手实在不够,干脆将阿莎抱到怀里,双臂卡着她的手臂,防止她继续抓着她自己不放手。
此时的阿莎别说清醒,已经是丧失理智和思考能力。
无尽的痛苦没有让她晕厥,反而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格兰忍受着背后被爪子抓破的疼,在阿莎所说的“会好的”之前,他只能做到如此。
不知道自己背后的痛,和这小家伙承受的相比起来,哪一个更为猖獗?小家伙之前是经历过什么,要来承受这样可怕的事情······
他只有抱住阿莎,离得最近的时候,才能听见她口中一遍又一遍的、近乎哀求的呼唤:“阿莎,阿莎,阿莎······”
这一刻,世上没有比这声声呼唤更加的让人揪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忽然没了动静,房间里又恢复了无人时的寂静。齐依旧提着药箱保持一开始的姿势吓呆在原地。
格兰慌忙地看着阿莎,她身上的红纹如逆生长的藤条枝干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回,消失不见。阿莎的呼吸很虚弱,但是终究归于平稳。
格兰浑身上下的肌肉已经僵硬,稍稍一动便是抽筋般的痛,忽略掉肌肉和背上的疼痛,留给格兰的,只剩下惊心动魄后的恍惚,仿佛丢掉了魂魄。
还好他没有像齐一样就这么傻掉,深吸一口气,立马抱起阿莎冲出去:“齐,把药放倒浴室,去找一套宽松的衣服出来。”
“好,好。”齐有拎着箱子往浴室跑,顺便往小浴池里放水,然后开始找衣服。
抱着阿莎进到浴室的格兰,将阿莎放到浴室外的小床上,自己踏进浴室,拿着花洒直接将自己从头冲到脚,冲去身上的汗水和血,身上的衣服全部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将阿莎抱紧浴室,稳稳的放入浴池,脑袋下放好软毛巾。
齐抱着衣服来了,格兰伸到阿莎衣扣的手飞快收回,起身接过衣服,吩咐齐不要进来,直接摔上了门。
格兰向来知道做事要分本末,该所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他都清楚。就算阿莎是女孩子,就算阿莎是他的未婚妻,此时除了为阿莎清洗伤口防止感染,格兰的心里没有半分杂念。
从前不知道,现在细看才发现,阿莎姣好的皮肤上,隐藏着不少的疤痕,只是因为治疗得当,疤痕的与肤色相当,很难看见。一旦发现,却觉得刺眼,难以忽视。这是经历过怎样的从前才会留下这样多的伤?这是一位殿下应该有的吗?
格兰握着湿毛巾轻柔擦过阿莎的手掌,心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