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迈开两步，他就回头看我。挑眉笑得异常得意。
“小生荣幸，得以约见木木小姐。”双手抱拳鞠躬，活像个古代秀才。我心里暗自发笑，他又在搞什么鬼。
“小园子平身，免礼了。”既然他的礼施了，我姑且受着。
他明显一愣，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样称呼他。我也觉得，小园子这个称呼没有园中园好，园中园最起码还像个送外卖的。小园子呢，真像宫廷剧里面的太监。我这样叫，会不会太狠了。
“王木木，你能积点口德吗？”话的内容让人感觉，他似乎不悦。可是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听不出恼意。
听他的口气，我便放下心来。肆无忌惮地坐下，喝完了整杯西瓜汁。
“叶凌云，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
“一一说来。我一一解答。”
“你刚才和李逸树说了什么。”
“我说你要参加比赛，背着书包肯定是去新华书店买书了。冲刺阶段不宜分心。”
“你确实是九班的？”
“是的，木木小姐，绝无谎言！”
“那我为什么没有看过你？”
“你为什么没有看过我。王木木，你才是主语，这个问题是你的自问？”
他弯起一边的嘴角，五指连续叩击桌面。他手指修长，快而敏捷地转换，像是琴键弹起落下。修长的手指连成一道线，叩击的声音也有节奏感，轻且有力。
看他比划得优雅漂亮，我忍不住把左手放在桌上学他敲桌面。
食指，中指，无名指，无名指不灵活，敲击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觉得懊恼，原来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学会的。却不愿放弃。
“你在学着个？”他问我，手指连叩几下，流畅连贯。
心里顿生恼意。什么都学不会，打水漂不会，这个也学不会。用力猛拍桌子。
我抬头，想告诉他，只是好奇想玩玩而已。却看到服务员小跑过来。
“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觉得郁闷，一般点菜不是应该问男生的吗？这个服务员怎么突然急慌慌地跑过来问我。我看向叶凌云，表示不解。
“给我们两份咖喱鸡扒饭，谢谢。”叶凌云说道。
“好的，稍等。”
服务员走后，叶凌云把手伸过来拍我的桌子，压低声音说：“你拍得太猛太大声了，别人都以为你有什么不满呢。”
我看看四周，才注意到，其他桌上的人都盯着我们看呢。不，应该是盯着我看。回想刚才，一气之下，什么也没有考虑到。现在才觉得手拍打得生疼，想必那声音也是很大的。
我耷拉下脑袋，两手垂到桌下。想着，又是一次丢人的经历。
“小野兽受伤了？”他调侃道。
我自己鼓气，不理他，头倒在桌上。
桌面是凉的，正好可以凉凉我现在忐忑的心。每次只要和他在一起，必定出状况。丢人的，尴尬的，慌忙的，什么遇着逮什么。
“盘子没地儿放了。”是夜凌云的声音。
不能再丢人了，我这样埋头在桌子上，肯定像个呼天抢地的愤青。不能这样！我猛地抬起头。
“啊！”好痛啊，我捂着头，看到叶凌云捂着下巴，一脸痛苦。再看看旁边，哪里有什么服务员。痛死我了。没事，唬什么人呀。
“王木木，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他手撑着桌子托着下巴。
“怎么了？你的下巴被撞歪了吗？”我是从小和男孩子打架打到大的，从小练就了一副钢筋铁骨。这点小伤算什么，何况还是头，骨头硬着呢。
他却为我这句话认真起来，拿下捂着下巴的手，脸凑近我。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没有歪。”
“你的下巴是假的？”我打趣反问道。
“嗯。”回答得逗趣。他挑眉凑我更近，鼻息呼到我脸上，痒呼呼的。
“哪边是假的？从耳朵开始，还是脸颊，或是在直接在下面接的？”我也认真地回应他，表示疑惑。
“你摸摸”
未等我回答，他抓过我的手，放在他下巴上。
他的脸果真是粗糙的。和我上次在操场上想象的触感相似。密密的胡渣有点儿扎手。清晰地感受到他嶙峋的骨骼。他的手掌很大，完全裹住我的整只手。手心温暖，有细密的汗珠。他也在紧张吗？我觉得那汗珠，由着手背，沿着血液，直通达我的心脏。
心突然跳得厉害。
这次不像上次夜晚，什么都看不真切。他握着我的手，和我直视，我们相距不到五厘米。我可以数清他浓黑的眉毛。
“是假的吗？”他问道，表情严肃。
“是的”我慎重答道。
“为何？”
“骨头硬得不真实”
“你皮肤好得也有些不真实。”他微抿嘴唇。
园中园，我想说，这种感觉也有些不真实。脑袋昏昏沉沉地像游荡在云海里，什么都是晕乎乎，软绵绵的。之前，臆想过这样的场景，如今却成了现实。
我紧张得不知如何呼吸，也说不出话。咽了口口水。
而他，却正好看向我的脖子。
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看他的手型，似乎要捏我的鼻子。
“打扰了，你们的咖喱鸡扒饭”服务员咳嗽两声说道。
我一下子回过神，抽出手。一时不知如何做，只得埋下头把弄纸巾。倒是叶凌云，好似并不觉得尴尬，答得云淡风轻。
“谢谢，放这儿吧。”
等服务脚步声远去，我才抬起头，正对他的目光。眼神里更多的是调笑。
“王木木，你就像一只鸵鸟。一遇事儿，就低下头。”
“不是。我遇见危险不会这样。只是尴尬，才会这样。”
“还是一只人前趾高气昂的火烈鸟。”他摸着下巴，正是刚才他抓着我的手覆上的地方。动作有些痞气，小性感。
“哼”我撇过头，转向一侧，不看他。
猛然被一股力道托住脸颊，一下子转过去。他已起身站着，半俯身支撑在桌上。我惊呼。鼻子几乎与他相碰。
他呼出的气息碰到我的嘴唇，有西瓜的清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