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两匹白色的骏马扬着蹄子奔驰在驿道上。才是二月间,不是淫雨霏霏的时节,这牛毛一般的蒙蒙细雨就没有停过,一男一女蓑衣紧身,低头在这江南烟雨中赶路。
雨滴散落在身边,又诡异地滴落弹开,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推它们一样。萧寒笑了笑,双腿夹紧了马肚,朝身后的梨花挥了挥手,“梨花,快马加鞭,咱们下个镇子吃些早点去!”
梅雨如丝,风柔花美,江南二月,最适合雨中漫步,牵一匹小马,伴一个美人,说说笑笑,岂不美哉?状元郎却没有这浪漫心思,一大早便是风急火燎地赶路,暴躁的心情一点也不符合这迷人胜景。梨花抬起头,额头上已是香汗淋漓,丝丝细雨打湿了少女的头发,“好的,姐夫!”
这是洛河上游的一条驿道,在小镇休整一下,两人就可以弃马登船,彻底离开大楚帝国了。想到自己和明王爷为了敌,梨花心里就不是滋味,少女抬起头,有些忐忑地看着前面奔驰的男人,“姐夫,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到了这一步了?”
萧寒一路上带着梨花,换马不换人地不断奔驰,根本就是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所以梨花才有这么一问。她有些感慨,怪不得姐夫这么快就恢复了斗志,原来许久之前就知道了姐姐要从军啊……
萧寒哪里不知道梨花担心什么?真以为文曲星转世可以通晓古今么!小姨子以前最崇拜明王爷,口称“王爷陛下”莫敢不尊,现在家里却遭了偶像的算计,信仰倒塌心里正彷徨着呢。萧寒淡淡一笑,准备彻底解开小姨子的心结。
“梨花,你真以为我可以算计到这一步?我不知道你姐姐会选择从军,我只知道那明王爷居心叵测,最不容人,定然不会轻易地放过我!”
萧寒在朝堂上和明王爷唇枪舌战,闹得鹦鹉洲人尽皆知,明王爷岂能就夺了他的功名了事?萧寒估计他和木兰回桃源镇那次袭击的玄虚歹人,就是明王爷的爪牙。这个一人之下的皇亲,心眼比针眼大不了多少,明明想当皇帝,偏偏容不得别人说破他的心思,属于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典型。
见梨花神情萧索,萧寒知道她已经动了心思,当下就乘热打铁的开口了,“所以呢,我在一出秘境就让吕不韦带着宝物去了鹦鹉洲,假装认输故意奉承,拿了他的赦令。”
“姐夫,那明王爷就算知道了西门庆的事情,也不会找我们吗?”梨花有些担心,按照姐夫说的,明王爷就是个阴险小人,如果发现西门庆的死亡又是萧寒故意栽赃妖族的话,还不气炸了肺?
萧寒笑了笑,速度慢了几分,“他不找我报复才怪!——要不你以为我这几天为什么快马加鞭啊?”
萧寒就是要利用吕不韦为自己拖出的几天时间,在明王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逃出大楚帝国。要知道,墨家在大楚的势力有多么通天,从桃源镇到鹦鹉洲,木兰当初带着萧寒可是走了半个月,吕不韦只需要十天——一去一回,就可以节省十天时间。萧寒拿到了明王爷的赦令,沿途的官宦根本就不敢阻拦,等到明王爷发现自己上了萧寒的当,萧寒已经出发不知道多少天了!
“那明王爷最好面子,就算知道了上了当,也定然不敢正大光明地报复我,别说花老爷子了!——所以呢,梨花,不用担心,为了顾全自己爱民如子的名声,那明王爷不仅不会加害岳丈大人,还会体贴嘉赏,你信不信?”
“哼!”梨花狠狠地扬了扬马鞭,“那个假善之人如此便好,若是等我回来发现爹爹瘦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从“王爷陛下”到“明王爷”,最后到“假善之人”,萧寒知道自己这小姨子心结已解,现在定是把那妄想猎国之人恨到了骨子里。人类劫难将临,梨花斗志昂扬,似乎脱去了命运的桎梏,萧寒的心情很好。
两人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镇。小镇叫“封锦渡”,小镇虽小,前前后后不过是五六十户人家,却是五脏俱全,各种店子都有。这里是洛河进入洞庭前最后一个市集,离开小镇不过三里地是渡口,洛河便到了尽头,算得上是洞庭湖的范围了。
玉佩内的三个女人早就在镇子外了无人烟的地方钻了出来,不顾街上百姓诧异五人骑二马的目光,萧寒带着众女进了一家小店。一进门,小二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欢迎,欢迎,少爷可要点些吃食?”
萧寒扬扬手,一块碎银就落到了小二的手上,“好酒好菜添上——可有素餐?”
天气阴冷,温酒可有驱寒,萧寒自然不会怕醉酒。众女之中,精卫无肉不欢,幼薇只吃青菜,萧寒梨花马不停蹄,消耗甚大,自然有啥吃啥。只有那白月溪,吃食最过怪异,非灵药不喜,还好他早有准备,让吕不韦准备了不少珍贵灵药,放在那双鱼玉佩里。
说到这双鱼玉佩,萧寒的眉头又是扬了起来,原来这地阶灵器不仅是一个强大的法宝,还是一个少见的衍空幻境,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洞府。幼薇白月溪夜空在里面修炼睡眠,连精卫这个不喜欢骑马的龙女也可以钻进里面休息,其它武器盔甲金银铜钱之类的死物更是可以随意纳入取出,萧寒一路马不停蹄,玉佩倒是提供了不少方便。
“不好意思,少爷!”那个小二笑眯眯的抓着银子,给萧寒弓了一躬,“小店本小利薄,只有些熟牛肉,地瓜烧,还有一些南瓜饼,可以吗?”
“行,做得好,屋外的两匹马就赏你了!”萧寒淡淡一笑,把小二送走了。
离渡口不过二三里地,有替幼薇几个女人遮掩骑马的功夫,还不如五个人一起走路去渡口,分分钟而已。况且,到了渡口,两匹大马就是个累赘,萧寒自然不会心疼,小二欣喜异常,喜笑颜开地下去了。
要是半个月以前,小二见了萧寒,绝对不会笑得出来,那个比寒冰还寒冷的男人,就如修罗在世,就算梨花见了也要皱眉,小二不尿裤子就算好了的。幸亏萧寒实力精进,昆仑镜又解开了两层封印,多了两个神通,萧寒才没有那么狼狈。
一曰“千变”。水无常态,雾霭朦胧,流水潺潺,寒冰不融,月有阴晴圆缺,这昆仑镜的主人也不会只是寒冰一样冷酷,自然也可以笑得如沐春风。这个神通,也让萧寒学起幼薇的百变幻境起来事半功倍。
一曰“不争”。流水不争先,大风呼啸,波浪便滔天,清风徐来,自然是水波不兴。水永远是这么被动,它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你可以把它捏圆搓扁,但你永远不会看出它的力量。水滴可以石穿,平静的湖水蕴藏了巨大的力量——“不争”神通,可以暗藏昆仑镜主人的实力!所以萧寒现在脱了蓑衣,依旧是一副儒生打扮,彻底打定了扮猪吃虎的主意。
小二所说的食物,都是些现有的熟食,烫上一烫很快就送了上来。牛肉乃是卤制,切碎了递了上来,有了萧寒刚才的话儿,小二足足切了三大盘。地瓜烧也是店里秘制,别有一番风味,南瓜饼手艺还算精湛,幼薇也是不时点头,看起来还算满意。
萧寒和梨花化作饕餮,也不客气,喝酒吃肉说说话,好不爽快。店子里人杂嘴多,几女低头吃食之余,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家常话,时间过去得很快,盘杯皆空,众女脸色红润,神气比刚才清爽多了,萧寒满意地点点头,唤来了小二。
“客官,可还满意?”一进门,小二便点头哈腰,恭敬异常。
“不错!”店子虽小,收拾得却干净得很,得了赏赐,小二还是热情伺候,萧寒对这个小二的印象不错,“诺,赏你的!”
又是一块碎银落到了小二的手中,小二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直线,“客官,多了,多了!——敢问一句,几位可是去那封锦渡?”
“正是!”梨花皱着眉头,小脸上满是不解,“你这小二,有话便说,怎么如此不爽快?”
被梨花训了一顿,小二也不见恼怒,他躬了躬身子,对梨花笑道,“好叫几位得知,从此去那封锦渡,必定经过困龙岭——那里阴森异常,常有妖怪出没,几位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最好等这小雨停下,日上中天,寻着赶路的商队上路,那样才妥当!”
“兀那小子,你莫不是想留下我们几个,赚些银子花花吧?”梨花狐疑地看着小二,开口问道。
小二连称不敢不敢,满脸惝恐,萧寒连忙止住了作势再问的梨花。朝小二摆摆手,算是拜别,便领着四个大美人披上了蓑衣,钻进了蒙蒙细雨里,消失不见,只留下小二摇着头,满脸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