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筹就是记数的竹简，大小不一，用算筹记数纷繁无比，吕掌柜这样的老掌柜也会头疼不已。听萧寒说有一个东西算账比起算筹快上百倍，他当然不肯相信。
“吕掌柜，我可不是框你！”
萧寒看见中年文士眼里的不屑之色，立刻打了个响指，“我这一物可不是什么仙家宝贝，任何一个账房先生只要稍加训练，记住法诀，一天之内就可以熟练掌握！——你若不信，我们便当初试验一番，可好？”
真有如此神奇的宝贝？如果萧寒所言非虚，这样的神通宝物会让墨家更上一层楼，甚至打败柳家柳财神的神话也不是不可能！吕掌柜见萧寒神情笃定，也点点头应道：“好！不知秀才公准备如何测试呢？”
要是成功便罢，吕掌柜也可以为墨家立上一功，失败了也不打紧，墨家会让眼前的秀才公得到教训的，他又不会损失什么！这样明显不亏本的生意，吕掌柜怎么可能不做？
“呵呵，很简单，如果吕掌柜不介意的话，可否用以前的账本来做个试验？”萧寒笑着说道。
以前的账本，吕掌柜肯定已经记好了账目，萧寒只需计算出最后的结果就可以和吕掌柜比对一下，证明他的算法是否正确。只是，每一家商号的亏损利润都是机密，萧寒就算有意拿账本做实验也要和吕掌柜打个招呼。
“无妨，无妨，秀才公请等等！”吕掌柜淡淡一笑，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账本，正是桃源镇墨家商号上月的记录。
一个小小的桃源镇商号，一个月的盈利算不得什么天大的机密，萧寒也不矫情，直接结果账本就翻看了起来。吕掌柜人长得不怎么样，一笔账目却记得漂亮，进货多少，出货几钱，数量几何，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在羊皮纸上。
不过一息功夫，萧寒就合上了账本，笑着开口了：“不知道吕掌柜用算筹核对了多长时间，萧寒又耗费多长时间才算合格呢？”
听了萧寒的话，吕掌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秀才公，吕某天资愚钝，整整一天功夫才用算筹计算完毕！——只要秀才公能在两个时辰内计算出上个月商号有多少盈利，就算合格，怎么样？”
吕掌柜这样一个精明的人，一天功夫才算出盈利多少，可见算筹计法是多么复杂。萧寒要在两个时辰，也就是半天时间算出盈利，除非他比吕掌柜还熟悉算筹，或者有新的算法，才有可能。吕掌柜提出这个要求，明显的有些难为萧寒的意思。
不过，萧寒也只是摇了摇头，慢慢地开口了：“呵呵，一炷香的功夫，算不出就算我输，如何？”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萧寒不但接下了吕掌柜的条件，还主动给自己加了担子，让梨花很是诧异。吕掌柜饶有兴趣地看着萧寒，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转身拿来笔墨纸砚，就不说话了。
“姐夫，一炷香的时间，真的可以吗？”梨花有些忐忑的拉着萧寒的衣袖，低声问道。她虽然没有当过掌柜，也知道一个商号里账目很是复杂，连吕先生这样精明的掌柜，也要一整天的功夫才可以理清头绪，萧寒这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货值的读书人，真的可以在一炷香时间内算清盈利吗？
萧寒摊开了白纸，轻声安慰道：“呵呵，梨花，你也不用担心，姐夫从不吹牛！——要是有心，等下给我当个添墨丫头，可好？”
“行！”
梨花点头应声，端来了砚台和墨块，自己动手磨起墨来。萧寒叹了口气，打开账本，挽起袖子低声计算起来——
“东海夜明珠一对，进价纹银三百两，售一千二百两，利九百！”
“云国琉璃盏一只，进价九十五，售价两百八十两，利一八五！”
“金错银胎杯一套，三两七钱一只，卖十两一只，获利五十俩四钱！”
……
吕掌柜站在萧寒身边，早就目瞪口呆了。他看着那个神神叨叨的秀才公，一边低声唱和着账本上的记录，一边在白纸上几下一个个奇怪的记号。吕掌柜今年四十有三，当了二十多年的大掌柜，自认为在账房这一块还算精通，今天却发现自己看不到一个少年人的账目记号。
过了许久，他才隐隐约约的看了出来，秀才公的记录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进货价格，一边是出货利润，别的他一概不知：一个圈圈是什么意思？那个鸭子一样的又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个黑点又是什么啊？他满头雾水。
梨花磨好墨，就站在一边看着萧寒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男人白皙的脸上全是汗水，他的眼睛是那么的专注，梨花第一次觉得秀气的读书人认真写字的样子也蛮好看的。
“啪！”
半柱香不到，萧寒手中的毛笔就落下了。看着白纸上最后一个墨点落下，梨花和吕掌柜还傻愣愣的，不敢相信一个叫大掌柜忙碌了一天的账目让一个秀才半柱香的时间就搞定了。
“吕掌柜，桃源镇商号上个月进货耗资七千三百四十二两六钱，共得纹银一万二千四百四十三两七钱，获利五千一百零一两一钱，如何？”
虽然在心里暗叹商家利润不低，但萧寒还是笑容满面地开口说道。
商铺获利多少，吕先生这个大掌柜心里当然有底，听萧寒说出这个数字，他脸色突然发白：“奇了，奇了，果真是五千一百零一两一钱，丝毫不差！——秀才公，这是什么神仙手段，你真的肯卖吗？”
“吕掌柜，萧某这可不是什么神仙手段，乃是上古时候就流传下来的格物之道。我有一物，名曰珠盘，辅以珠算法诀，计算速度不比我慢——至于卖不卖嘛，我如今就站到了你面前，那还用问吗？”
格物之道？吕掌柜嘴巴张了张，差点没有骂出声来。东土大陆格物学徒可炼制丹药，增长修士修为，格物大师可刻画符咒，呼风唤雨。只是这格物之道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比起五行仙术还要神秘，一般人哪有福缘可以学习？萧寒说是传承的上古格物之道，明显地是不想多说。
既然萧寒找了这个借口，吕掌柜也不想点破，“呵呵，秀才公大才啊，不知道这珠算和法诀，你准备卖钱几何呢？”
这个小店，一个月的利润就有五千两，大大出乎了萧寒的意料。想想大楚帝国，桃源镇这样的小镇不止千万，墨家商号又遍布三大帝国，一个月的盈利萧寒不敢想象，所以萧寒也没有客气。
“价值几何？吕掌柜，我这珠算之术，巧妙之处你也见到了，你大可直接向长安墨宗传递消息。我的开价很简单，七日之内，万两白银；一月之内，十万白银；三月之内，万两黄金才可买到！三个月之后嘛，恕不奉陪！”
好家伙！吕掌柜倒吸了一口凉气，萧寒的狮子大开口直接吓趴了他！七日之内万两白银，一个月后翻了十番，三个月后干脆翻了一百倍，后面更是卖都不卖！这小子，真的是敢开口啊！
梨花也是无语地拉着萧寒的衣袖，哪有这样做生意的？漫天开价，落地还钱是没有错，但你也不能太离谱啊？七天之内万两白银，怕是吕掌柜还不能做这个主，还得请示长安的墨家宗室。后面更可怕，几乎是一天一个价，三个月后更是不卖了！
吕掌柜笑了笑，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秀才公，口气不小啊！”
吕掌柜阴阳怪气，萧寒也没有生气，“呵呵，吕掌柜，生意不成仁义在！你若买不起，我找别人就是！——想必我萧寒回到长安，柳财神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他，根本就没有把吕掌柜的威胁放在眼里！
好小子，难怪敢狮子大开口！吕掌柜脸色一变，这才知道面前这个秀才公就是传说中的凤国质子，文曲星下凡的萧家状元郎。他在心里唏嘘，也只有大将军的孙子，敢卖这么高的价格，也不怕触怒墨家，人家那是连柳家都不怕的存在啊！
“呵呵，状元郎说笑了，如此珍宝，我墨家如何不动心？”吕掌柜笑容满面，根本就看不出刚才还威胁过萧寒，“我先付千两定金，待长安来了消息再回复阁下，如何？”
“吕掌柜真是个妙人！”萧寒站了起来，朝梨花努了努嘴，“萧寒敬候佳音了！”
吕掌柜根本就不提立个字据什么的，很快就把千两白银送到了梨花手里。等到少女被萧寒牵着手，拉到了热闹的大街上时，她的脑袋还一直是浑浑噩噩的。
萧寒伸开五指，在少女面前晃了晃，见她还是迷迷糊糊的，立刻笑出声来：“诺，梨花，今天你可立了大功！中午了，姐夫好好好请你，一顿大餐，怎么样？”
“大餐啊？”
少女明显地没有回过神来，喃喃地开口，“那就是望江楼吧？那里的鲤鱼最好吃了！——姐夫，那个吕掌柜为什么不提字据就给了你千两白银啊？”
定金已付，也就是说墨家有意买下萧寒的珠算之术了，萧寒实实在在地赚了万两白银。梨花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萧寒说了自己的名字，吕掌柜就放心大胆地给了萧寒千两纹银呢？他不怕萧寒是假冒的骗子，拿了他千两银子就跑了吗？
萧寒笑了笑，自己这个小姨子还是太单纯了：“呵呵，梨花，这吕先生是个妙人，虽然郁郁不得志，但眼光之毒辣，心思之缜密，举世罕见！——他不过是花上千两白银，就可以交好我这个落魄质子，想必你这个证人也不会昧了良心黑他那么一点银子。”
梨花点点头，自己当然不会为了千两白银就损了花府的颜面，所以吕掌柜根本就不担心萧寒拿了银子跑了。相反他故作大方，交好萧寒，等萧寒回到鸾凤帝国，肯定会承了他恩情，那时的回报绝对不值千两白银——无论怎么看，吕掌柜的这笔生意，都是稳赚不赔的。
想到这里，梨花的眉头拧了起来，“哦哦哦，我明白了！吕不韦那王八蛋，原来是奇货可居呀！——千两白银只为讨好姐夫你，真是可恶！”
她转身看了看萧寒，有些讨好地开口了：“姐夫，今天我可立了大功，要去望江楼吃大餐！”
萧寒没有应声，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奇货可居！
吕不韦！
该死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大陆？他在脑海里愤愤地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