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时若追出客栈后,一路远远的跟在池慕蝶身后,看着她每经过一个路口都要仔细的看一下周围的景物,不由得笑出了声,池慕蝶却故意不回头看他,气鼓鼓的继续埋头向前走去,不料最后竟然走到了一处城墙下的死巷里。
池慕蝶见前方无路,又听见归海时若的脚步声在她背后停下,于是佯装不在意的拍了拍面前的城墙,回身却见归海时若正将两臂抄于胸前,斜倚在狭窄的巷口,面露笑容的看着她。
“怎么不走啦?我们家小蝶妹妹又迷路了么?”归海时若满脸笑意的对池慕蝶挑眉问道。
池慕蝶别过脑袋不去看他,想从他身边挤出巷子,“哼!才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这里的城墙到底有多厚而已。”
归海时若却伸出一只胳膊抵在巷口的另一边,把她继续堵在里面,俯身到她面前,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哦?那小蝶妹妹现在可研究清楚这城墙究竟有多厚了?”
池慕蝶生气的用手去推他的胳膊,“我就是迷路了又怎么样,才不要你管呢!你去抱着安慰你的小乖就好了!”
归海时若这时终于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伸臂揽过池慕蝶的纤腰,将她抵在了窄巷的墙壁上,用另一只手宠溺的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柔声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抱着砂小乖了?每次不都是她冲过来抱我?之前我们在大漠的时候,你还不是不仅抱着那个苍岚不撒手,还天天围着他转,眼里哪还有我的位置啊?怎么现在换成别人抱我一下,你就气成这样了呢?难道我的小蝶妹妹这是吃醋了么?”
池慕蝶被他轻柔的话语说得面色微红,却倔强的把头偏向一边,“才没有!我只是看那砂小乖不顺眼而已,我……”
池慕蝶的话刚说到这里,却被归海时若猛然拉进怀中,池慕蝶一时愣怔,却听归海时若凑到她耳边柔声低喃:“可是我吃醋了啊,你都直接唤他苍岚,却依然喊我哥哥,分开的这一个月里,我给你寄出了好几封灵信,可是你连一封回信都没给我寄,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思念我么?”
归海时若的前面几句话说得池慕蝶有些发懵,可是越听到后面她就越感到疑惑,不禁眨着眼睛开口问道:“啊?什么灵信?我没有收到啊,我和月见姐在上古遗迹的这段时间里,一共就收到五封灵信,三封是我哥寄的,还有两封是……呃……苍岚寄来的。”
池慕蝶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突然加快了语速,说完又像做了坏事怕看到结果一样的眯起了眼睛,继而感觉到归海时若将她稍稍推离了怀中,但依然沉默不语,池慕蝶只得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瞄一眼,却被归海时若此时的表情给完全的震慑住,再也移不开目光。
只见清冷的月光照在归海时若微冷的面颊上,平时宁静柔和的眸子此时也带着一丝愠怒,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既霸气又危险的气息,看的池慕蝶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归海时若就用这样的目光盯着手足无措的池慕蝶半晌后,才皱起眉头轻叹一句:“哎……你当真就那么喜欢他么?”
池慕蝶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不是!我喜欢的是时若哥哥你啊,那两次灵信是因为苍岚送我的兔兔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所以我才发灵信去问他……”
话音未落间,就又被归海时若猛然拉入怀中,“喜欢我,就不要再喊我哥哥了啊!我们不是从小时候就约定好了,等小蝶长大了,就要做我的新娘,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么?”
池慕蝶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下一刻便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在不安得微微颤抖,虽然仍是有些云里雾里,但她还是缓缓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并踮起脚尖轻柔的在他耳边唤了一声,时若。
归海时若听到这一声轻柔的低唤,顿时全身一震,将池慕蝶抱得更紧了一些,半晌后才稍稍松开了手,又从怀中拿出一根红色的珊瑚发簪递到池慕蝶手中,见她甚是喜欢得左右翻看,才浅笑着拿过她手中的发簪,一边为她插上发髻,一边柔声开口。
“这是我和会长赶到上古遗迹后,在幻海秘境的集市上看到有巧手的匠人在临街雕刻发簪,我就选了这块红玉珊瑚让他帮我雕了这个发簪,这只发簪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块珊瑚,雕刻成的独一无二的图样,就象征着池慕蝶在我归海时若的心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管以后会出现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动,我都初心不变,至死不渝。”
话刚说到这里,两人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怪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折断的声音,两人都瞬间做出反应,闪身出了狭窄的巷口后,背靠背警惕的四顾,却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影。然而就在此时,刚从归海时若温暖的怀抱中出来的池慕蝶,被寒凉的夜风一吹,猛然打出个响亮的喷嚏。
归海时若见四下无人,便赶紧从灵裹中取出一件自己的披肩,转身将其裹在了池慕蝶身上,又轻笑着对她伸出一只手,“好啦,现在我的小蝶妹妹城墙也看了,怒气也消了,可以跟着哥哥我回客栈休息了吧。这次我们几个分头进行实战训练,你们几个的导师和会长比起来可不知道要温柔多少倍呢!这要是不赶紧回去,他和那个假城主谈完了,若是看见我没事乱跑,还不知道要想出什么点子折磨我呢!”
池慕蝶听了捂嘴偷笑,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归海时若则满脸幸福的笑意,牵着池慕蝶往客栈的方向走了回去。
然而在他们二人携手走过的一间关门店铺的阴影中,半路折返回来的砂小乖却一直用愤恨的目光在暗中注视着他们,方才他们二人的甜蜜私语都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听出了归海时若一直以来对她的不耐烦,也听出了他对池慕蝶的一心一意,可是却依然不能放弃自己从第一眼见到归海时若时,就产生出的那种恋慕之情。
听着他对池慕蝶说出至死不渝的誓言时,竟在无意中猛然捏断了自己一直佩戴的玉镯。看到那二人猛然察觉后,又不想带着满面泪水的在那二人面前狼狈现身,只得紧握着被玉镯碎片划破的手掌,闪身躲到了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捂紧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待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目光中后,才松开了满是鲜血的手掌,蹲坐在阴暗的角落中,泣不成声。
寒凉凄厉的夜风吹在砂小乖遍布泪痕的脸上,像一道道利刃从她脸上划过,而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就在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她内心之中响起。
“你想得到他么?那就想办法除掉阻碍你的人,那样他就是你的了。”
砂小乖被这个声音赫然惊醒,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骤然起身,警惕的举目四顾,“谁?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砂小乖愤怒的呵斥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更是恼羞成怒的拿出自己的法杖,朝着自己四周的房屋阴影里一齐投出了无数火球,然而在四起的火光中却依然没有半个人的踪影。
与此同时,牵着归海时若的手走回客栈附近的池慕蝶突然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并回头四顾,归海时若也跟着回头望了一眼,浅笑着柔声问道:“怎么了?你那两只灵敏的小耳朵又听见什么怪声了么?”
池慕蝶站在原地皱起了秀眉,又指着亮起火光的那片地方,“从刚才开始,我就好像一直听见砂小乖的哭声,刚才又好像听到她在歇斯底里的呵斥什么东西。而且你看那边,怎么突然有火光亮起来了。”
归海时若举目望了一眼池慕蝶指的方向,又凑到她近前,用修长的手指轻柔的点在她的眉间,将她微皱的秀眉舒展开来,笑着打趣道:“怎么又是砂小乖?你就那么盼着人家哭啊?那边几处安静的火光大概是百姓听到外头没了打斗的声音,又重新燃起的灯火吧。这楼兰城中越是入夜就越发寒冷,我们还是赶紧回到客栈里去吧,当心着凉。”
池慕蝶抬眼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浅笑着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回了客栈。在二人刚踏进客栈的一刻,就听见会长的声音幽幽的飘来。
“哟!两个夜游神可算回来了,那我们可就要先走一步了。”
会长说着就把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站起身来向客栈外走去,池慕蝶看着月见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惊讶的开口问道:“会长你这是去哪?那个假城主呢?”
会长却回头学着池慕蝶的声音轻松道:“跑啦,所以要去追啊。”
池慕蝶惊讶的瞪大眼睛,“什么?你让人跑了还有心情这么悠闲的喝酒?”
会长一指站在她身旁的归海时若,“我家徒弟都跟你跑了,我要是去追人了,这往后的一年里,你来带他么?”
“唔……”池慕蝶一下被会长堵得不知该说什么,又抬眼不舍的看向归海时若。
归海时若也看了会长一眼,无奈的摇头浅笑,对着池慕蝶柔声嘱咐道:“赶快进去吧,别着凉,我有空就会给你发灵信的。”
归海时若说到灵信时,目光瞟了一下背对着他的月见,继而回到池慕蝶面上,见她不舍地笑着点头,又解下刚才归海时若披在自己身上的披肩,垫脚披在了他的肩头,并在他耳边柔声嘱咐:“会长这么乱来,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这时就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会长不耐烦的喊道:“归海时若,你小子快点,再磨蹭一会可就天亮了。”
归海时若随口应了一声,又伸手轻抚了一下池慕蝶的发,才不舍的转身跟着会长坐着幻烟熊离去。
池慕蝶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夜空中,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客栈之中,却在这一夜里辗转难眠,直到拂晓才悄然如梦,然而刚入睡没多久,却被客栈中传来的吵杂声惊醒。
“时若哥哥走了?你们骗我,我不信,我要进去看个究竟。”
池慕蝶睡眼朦胧的从床上坐起,看着砂小乖横冲直撞的进了她的房间,又指着她怒吼道:“池慕蝶,你把时若哥哥藏哪去了?你是故意不想让他见到我是不是?”
池慕蝶揉着眼睛迷糊道:“砂小乖,你这一大早是抽的什么风啊,你找时若为什么要来我房里找?初白不是给你说了他已经跟会长走了么?你这简直是无理取闹啊!”
砂小乖却狠狠一拳向池慕蝶打来,“不找你找谁?你从小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连你哥都不想管你,所以才把你送去了蓬莱,你现在人还没长大呢,就先学会勾男人了,那边勾着苍岚围着人家团团转,这边还牵着时若哥哥不放手,真不要脸!”
池慕蝶被她这样一说也瞬间涌起一股怒火,反手扣住了她打过来的拳头,顺势将她甩向了墙边,“你自己本来就到处讨人嫌,现在还含血喷人来诬赖我么?我哥把我送去蓬莱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而且我哥也是现在无人不知晓的大英雄,又岂是你那谋权弑父的哥哥可以相提并论的,你有空来折腾别人的是非,不如先去理清自家的后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