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过的也快,眼看着就到了大典的日子。
妲己被圏在府里不得出去,一日日的吃的倒是好,又有安子奇常来相陪,脸色自然也红润了不少。
新送来的凤冕比之前的小了两号,也简单了许多。之前那些大颗的东珠,都换成了小巧精致的奶白色珍珠,个个圆润无比,光彩照人。金丝点翠的凤凰倒是一如既往的大小,重新做了装饰,美的惊人。
妲己试戴凤冕的时候,安子奇就坐在一旁,凝神望着她。只见她依旧是一身的白衣,和这凤冕搭配起来,违和感十足。惹的安子奇在一边咯咯的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妲己扭过身来,嘟着嘴望着他道。
“这眼看就要做王妃了,脾气也见长,竟连笑都不让了!”
妲己白了他一眼,道:“要笑便笑,我是配不起这凤冕,你笑也无妨!”
“谁说你配不起这凤冕?要我说,这天底下,能配得起这凤冕的,除了你也再无旁人!”
这一句说的,就连妲己都觉得不妥,可是又不好反抗,低声道:“那你为何要笑我?”
“我笑你是因为,你这一身装扮!”安子奇到了妲己身边,打量着她那白色的衣裙道,“哪有新娘子带这凤冕还穿一身白的啊,若是被大王见了,只怕是要气出病来。”
“是要说我晦气么?”她反应的倒是快,直勾勾的盯着安子奇,也不躲闪。
安子奇又笑了两声才道:“倒不是晦气,只是没见过,新奇罢了。你若是穿一身白,梳个团花髻去大典,也依旧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王妃!”
妲己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一身白衣,也不禁笑出声来,转过身,对着安子奇道:“若是我进了宫,也不知道以后还有谁会为我梳团花髻!”她坐下,让奴儿卸了凤冕,自己拿起梳子,整理头发。
安子奇到她身后,从她手里抢过梳子,扶着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道:“这一头青丝,就算是垂着,也是世间绝美的。”
奴儿收了凤冕,在一边言道:“小姐的头发天下罕有,也只有南平王梳理的好。奴儿手拙,学了几日都没有长进。”
妲己摇头道:“若说心灵手巧,这府里也不会有人比得过你的!”她盯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又想起了于蓉,神色不免黯淡了下来。
安子奇把她的头发一梳到底,言道:“有些东西,不是学不会,是深藏不露,对吧!”
奴儿见他瞥了一眼自己,自然知道他这话是说与自己来听,可她依旧神态自若的回道:“南平王才是深藏不露的人,奴儿不过是个下人,会的都是些粗使的活。像为小姐梳头这种功夫,真是学不来的。”说完,她便转身去了外间。
安子奇今天没有为妲己梳盘花髻,而是道:“听闻这世间的女子,出嫁之前都会找个全活人为她梳头。要从这朝歌城里找一个全活人倒是不难,可若只是寻常人家的妇人,为未来的王妃梳头,于理不和。我便私自做主,找了东信王刘义的长公主——长然来为你梳头。她如今年方三十,已经有一儿两女,母亲闵王妃也是名门出身,家底殷实。长然公主前两日跟着她的夫君乐善侯一起进了朝歌,也是来参加大典的。我托人和她说起这件事情,她答应的倒是痛快。想一会便要过来。”
他自顾自的说着,却未注意妲己的表情,两串泪珠嘀嗒不停,嘴上却还挂着笑意,说不上来是悲是喜。
“怎么了?若是你不高兴,我去回绝了就是了。”安子奇放下手中的梳子,便想要去拭她的眼泪,却被她一把抱住。“到底是怎么了?”安子奇从未见过这样的妲己,一时也是手足无措。
可妲己抽泣了两声,却言道:“谢谢!”
安子奇松了一口气,把她揽在怀里,扶着她的头道:“傻丫头,谢什么,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他心里却是滴着血,对自己言道:“放心,我对师兄发过誓,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你,给你幸福的。”
妲己从来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就像父亲一样,无微不至。而他们,相识不足一个月,又是没有半点的血缘之亲。自己是何德何能,才会得到如此的眷顾呢!
偏在这时,外面有人禀报:“乐善侯夫人,长然公主求见!”
妲己这时才松了安子奇,抹去泪痕,对着来人道:“快请她进来!”
那人回了句“是”转身就跑去了前院。
没一会儿的功夫,长然公主便到了门前。妲己早就在门口恭候,见了公主,也小施一礼,道:“劳烦公主亲自前来,有失远迎,请恕我不周之礼。”
虽然此时公主的身份比起妲己还是尊贵些,可明日,这眼前人便会成为大商的王妃,长然心知肚明,也跟着还了同样的礼,还道:“妹妹快起身吧,想妹妹明日就要成为王妃的人了,我能来为你梳头,是我的荣幸。”
这两个人倒是客气了两句,而见到安子奇,长然公主虽然年纪上长了一截,辈分又是相同,可毕竟安子奇已经是南平王,她还是要上前施礼,道:“南平王安好!”
安子奇一如既往的客气:“长然公主何须多礼,你叫妲己一声妹妹是不假,按辈分来说,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姐姐才对。小王给姐姐请安了!”说着,他也要躬身,却被长然公主忙拦住。
“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子奇你好歹也是一方君王了,我哪敢受你的礼啊!”
安子奇笑道:“姐姐说笑了,这小的时候,我可是在姐姐面前行过不少次礼呢!”
“你啊,是记了当日的仇,现今要来报复么?”
“岂敢岂敢!”
这两人说笑之间,便进了屋子。吃了口茶,眼看着天色不早,便要开始梳头。
长然公主让妲己坐在墩子上,对着她那一头的长发,不禁叹道:“这长发如瀑,倒是美的惊人!”
被安子奇夸赞的时候,妲己倒是不觉得什么。可能平日里嬉笑惯了,他说出来的溢美之词,妲己也只当是玩笑而已。可这长然公主她是第一次得见,便听到如此的赞美,妲己也是觉得有些羞赧。只见她两颊润红,忸怩道:“公主谬赞!”
长然公主笑道:“我哪里是谬赞,只怕是我所学有限,说不出妹妹这头发的美呢!”
这两个人谈笑风生,全然不像头一次见面的样子。奴儿递过来清茶,长然公主接过,看了一眼,然后给了妲己,嘱咐道:“你含一口,便吐出来。”
妲己不明意思,可也只好照做。奴儿收了茶碗,又递过来一盏浓茶。
长然公主看了一眼,便让妲己去喝。妲己也是不明其意,可刚含到嘴里,便觉得奇苦无比,一口又吐了出来。
长然公主笑道:“好好好,妹妹做的好!”妲己傻愣愣的坐在那里,望着长然公主。
长然公主马上接过奴儿手中的糖水,递给妲己,让她喝下去。
这蜜糖水甘甜的很,妲己马上一饮而尽。
长然公主便道:“这叫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