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年白家小子来过府中一回，她就看出芊姐儿不太对劲，好像是喜欢白子夜的样子。
要说芊姐儿的眼光还真不错，嫁给他那就是现成的侯爷夫人，这白子夜不但模样长得好，身份也高贵，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的，更别说他姐姐正在得宠，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柳氏左看右看白子夜都是个万里挑一的女婿。她甚至暗暗筹划日后可以用这层关系来提携景哥儿，毕竟老爷不喜欢苏哲，所以将来世子之位也未必是不可能争取过来的。
可是后来她听说白子夜已经订亲了，只是外面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已。虽心有不甘也只得把心思略收了收。
想到这里，柳氏郁郁地喝了口茶。
在苏怀远面前得宠了十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唯独在这件事上有心无力，再怎么也不能让芊姐儿去给他白子夜做小吧！
柳氏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绢子，她就是从姨娘熬过来的。她本是江宁柳家的庶女，只因父亲贪慕苏家财势，明知苏怀远当时已经有一位夫人和三房小妾，仍将自己许给了他。当年若不是她聪明，又生得美貌，苏怀远也不会在四房姨娘里独宠她一人，后来秦氏没了，她又生了苏芊芊，地位愈加稳固了。
后来亏老天爷保佑，她生了景哥儿，终于被扶了正，成了这宅子的女主人！
正因如此，她深知深宅大院里姨娘的处境有多艰难！无论多刚强的女人，只要给人当了妾，那就是一辈子的奴婢！不，比得脸的奴婢都不如！运气好生下一儿半女傍身，运气不好的，只能一辈子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过日子！
勾心斗角，如履薄冰，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再重蹈覆辙？
所以为了芊姐儿和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她不得不颇费一番周章，在那贱丫头身上多下点功夫了。
金梅给柳氏捶腿的手加重了些：“夫人，大姑娘不但在相貌上和芊姐儿差得远，脾气也是愈来愈古怪了，今儿早上还把刘嬷嬷打了。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依奴婢看，像芊姐儿这般相貌人品，才能担得起侯爷夫人的身份。”
听了金梅的话，柳氏脸色微变。
就凭那个丑丫头，既没有遗传到她亲娘秦燕兰的半点儿美貌，又无才华，怎配与她精心培养的女儿相比？再说，一个毫无才德的女子，就算空有姿色又怎样？像她亲娘一般整日只会打扮得妖妖调调，勾引男人？
柳氏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她眼前出现了一张美艳至极的脸，可这却是让她连做梦都恨入骨髓的面容！老爷却偏生喜欢这种狐媚子！
凭什么？
当年老爷明明是更喜欢自己一点的。虽然那贱人正怀着孕，可是老爷仍然顶着老太太的责罚，迎娶了自己做姨娘，这么多年她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能有把那贱人踩在脚下的一天！
如今老天开眼，终于让她随了心愿，可是贱人那不成器的儿子和蠢笨的女儿，却占了世子和嫡女的名分，让她的景哥儿和芊姐儿受尽了委屈！
如今又在婚事上压芊姐儿一头，这让她怎么甘心？
呸！不过是些下贱坯子罢了！只有老太太才当成宝贝似的捧着！
柳氏愤恨地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吓了金梅和苏芊芊一跳。
金梅吓得急忙跪下：“夫人息怒！是奴婢多嘴！”
柳氏半响方道：“不关你的事。”金梅小心觑了眼柳氏的脸色，见夫人并不是对自己生气的样子，忙膝行上前，用绢子擦拭撒出来的茶水。
柳氏用手帕按了按鼻梁上的香粉，嘴角一抹冷笑。
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竟越发糊涂了。放着她珍珠宝贝般的景哥儿和芊姐儿不疼，偏爱那两个草包！不过就算再偏袒又能怎样？这么些年，秦燕兰的尸首都化成灰了吧？她的儿女不是还在自己的手心里，任由她按圆捏扁？
想到这里，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金梅讨好道：“夫人莫生气，奴婢看刘嬷嬷并无碍，己着人将她送去她兄弟家养伤了。”
柳氏想起用早膳时，刘婆子跪在地上对着她哭天抹泪的情景，心中就一阵腻歪。
这个蠢货，谁让她去招惹了！
在人前，她不是还得扮演好慈爱母亲的角色不是吗？这样一闹腾，难保那丫头不会有什么想法，就算她一向蠢笨，可是万一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一定会疑心，到那时，自己精心筹划的一切不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苏芊芊不解的道：”母亲，您怎么了？“
柳氏回过神道：”无事，你去吧，这几日养好精神，我让常嬷嬷陪你去月华楼，做几套新衣给你。”
苏芊芊依言退下，柳氏还在慢慢拨弄已经凉了的茶，金梅想换上一盏热的，见柳氏眉头紧皱，也不敢惊动，便悄悄地退在门侧，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准备随时进来伺候。
柳氏看着碧绿的茶汤，心中已有了计较。
赏花会是必须让芊姐儿去的，虽然芊姐儿喜欢的是白家小子，可是赏花会上那可都是王公贵族，甚至还有皇室子弟，要是芊姐儿被哪个皇子看中了，入了皇子府，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至于苏霂蓉，柳氏悠闲地眯起眼。
就让这贱丫头先乐几日！有的是她哭的时候！
之前白子夜定下的未婚妻是罗司马家的大小姐，不过没关系，她向来知道宗室子弟最忌惮的是什么……利用那丑丫头就可以轻松毁掉白子夜的亲事。让他们私下见面很容易，临摹笔迹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她最初只是想用贱丫头和白子夜私下见面来做文章，没想到那张狂的小子竟敢动起手来了！打伤苏霂蓉她倒没有什么心疼的，但是打伤的是伯府嫡女就不同了，这是根本没把老爷和康定伯府放在眼里么！
不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她连夜去了白家。柳氏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知道这种足以让圣上震怒，昌平翁主拼老命的严重事件一旦发生了。武穆侯必定不会放任不管，直到此事变得无法收拾。
所以白子夜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与苏霂蓉定亲，才能将影响降到最小化。
再等到芊姐儿进了府，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白子夜一定会发现，芊姐儿比那个又丑又笨的丫头好得多得多。在这一点上，她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
何况被人逼迫，总是会怀恨在心的。冷落苏霂蓉而转向别人，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柳氏伸出手在桌上的花盆里掐了一根嫩绿的兰草。看着汁水慢慢渗透开。
而实现这一切的代价，不过是苏霂蓉的名声和前途……毕竟闹出那么大动静，茶楼伙计和客人全然不知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柳氏心中一阵快意。
呵呵，不过是一个贱胚，名声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吧。她就是要苏霂蓉尝尝她当年的滋味，让那个贱人的女儿别无选择，只能一辈子跪在她的女儿面前当个下贱的小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