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了那纸卷,小盒中还有一个秘格,格中另藏一张信笺。茗先在拿出第一张信笺时就发现了,当时没打开看。现下自己一个人在屋中,便拿出小木盒,打开暗格,取出信笺展开。
内容不多,寥寥数字如下:先观人,后破阵。若七阁后人中有变数者,收回信物及阵中安放之物,待日后有可接掌之人再交之,望慎。
将信笺置于暖盆中燃成灰烬,茗香靠坐在榻椅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把玩木盒。时隔这么多年,担心有变数也是正常,这世上唯一恒古不变的唯时间而已。信归信,怎么做,她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现在天下未乱,那她何必现在操心这个。
本来借住,一下变成了主人,这变化太快。茗香倒是没什么,只是住起来更方便而已,就是别苑的人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可知东华山在什么地方?”师傅是否也知道七星阁的事?从未听他提及过。
两人在落梅阵外,一树树梅花争相开放,却少有人欣赏,茗香看着阵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天凌点了点头,目光幽幽望着茗香回道:“东华山在九越和大离的边境,但是在外并不叫东华山。自从两百多年前,天机阁出山后,再寻不到东华山。东华山已被第七代门主隐世了,除门主外,无人能入。山中之人一旦出来,就再难踏入,只有七阁信物聚齐,才可重开山门。”
“我虽持有玄门令,却并非从东华山出来。今日我只问你一句,我破此阵之后,信物接与不接,在你。若接,从此你便是天玑阁阁主,只忠于我。若不接,往事不管,你是千机门门主,自此与玄门毫无瓜葛,无诺需守,自由自在。懂吗?”
七星阁既已消散于世二百多年,便不再是当初的七星阁。她只要属于她的,而不是一句世代相传的承若。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入阵了。”茗香留下木天凌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自己飞身入阵,头也没回。
木天凌坐在那里怔怔的望着茗香离去的背影,衣袂翩翩,决然干脆。风吹着他的脸颊有些发冷,自由吗?他的病忌寒,可是这么多年,无任什么情况,他每年都会到落梅苑等上一月。不只是他,几辈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天木家终于等来要等之人,可这人却说他可以选择自由,不再有玄门,千机门只是千机门。而他也只是他,一个木家的掌家人。
“*****鄂远远看到茗香离开,立刻飞奔过来,替木天凌盖上毯子,跟着一起的韩范和徐谦默不作声。千机门很少收人,现在门内的几乎都是父辈几代就一直在千机门的,他们不懂为何门主突然间对一个姑娘奉若如主,但是他们都相信门主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木天凌双手置于椅子扶手上,俊逸苍白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徐谦,韩范,如果千机门不在是千机门,会怎样?她可值得?”待她出来,他的天地是否也就变了。他很好奇木家几代人凭着一点信念追随到现在的,等到现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一个地方。玄门,他很想看看,她的玄门是什么样子。
徐谦默然,韩范也在低头想着什么。片刻之后,两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齐齐跪下,几乎异口同声道:“誓死追随门主。”不管千机门怎么样,他们追随的是他木天凌。
木天凌抬头望着明镜似的阔空,曾经他也想过,若有一天木家再无守候落梅阵的责任,再无那所谓的天玑阁阁主的身份,和那只凭几句口口相传如同虚无的玄门再无瓜葛,他和木家的后人会是怎样?
他从没想过,会有现在的选择,也从没想过等待几百年才出现的人,竟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想还他自由的人。他突然想,如果是这样一个人,又会怎么样去走完她的宿命,他很想看看。
“待她出来,她变是我的主子,你们今日怎么忠于我,日后就怎么忠于她,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你们便可离开,我自会安顿。”
木天凌低头,心中已然有了决定,退却迷茫的双眸坚定中带着一丝轻快的期待。
“是!”二人又是双双跪下,声如洪钟的许下他们的忠诚。
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门主是什么人。不管这中间有什么理由,只要他选择了她,那他们便可把命交付于她。
有时候,忠诚就是一种无法解释的信仰,那信仰远大于生命本身的价值。
绿鄂始终没有说话,她和他们不同,她是主子捡回来的。主子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她的命是主子的,主子能为谁舍命,她也能。她不需要说,只要做就好。
“门主,这里面不是不能进去吗?”徐谦看着前方,门主说过,此处不能进去。
“她能!”木天凌看向入口,也只有她能。
“公子,有人朝这边过来!”绿鄂耳朵微动,目色一变,握剑的手紧了紧。
木天凌手落在车轮上,低声道:“不要让人靠近那入口。”如果碰到梅树,把人带入阵中,对她来说就麻烦了。
“公子我先送你回别苑。”别苑内机关众多,比这安全。
“不用,他们既能找到这,那别苑也一样。绿鄂,他们大概多少人?”木天凌心中盘算着来人的意图,如果只是针对他,他引开他们这里就不会有事,倘若不是,那就真麻烦了。
绿鄂细细听了听,回道:“大概十个人左右。”
“绿鄂,你保护门主,我们来应付。”韩范一脸戒备的拿下腰间的软鞭,徐谦也握了握剑四下观望。
“记住,不能让他们进入这个道口。”木天凌再一次强调,说完看了看前面。奇门之术他也略知一二,这落梅阵之精巧就算懂得破阵之法,也要废上不少时间。
“这里梅景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木门主如此雅兴。”一个玄色的身影踏风而来,长发未束,随风飞舞,声音听着有些不太自然。银色面具遮脸,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在这寒冬腊月,穿着一身软缎宽袍,外套一件玄色纱衣,白色光面绸布鞋,落在雪面上,雪却没有被押出印子,可见内力和轻功如何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