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城人民医院,黄与佳在下午四点也过来了,他找来了院长,只告诉他:里面的人要尽全力抢救。
院长什么人都见过,但作为G城的经济人物黄健峰,公安局长以及组织部长都有找他,他能想像得到睡在里面的女子与这帮人关系匪浅,直到肖云勇出现在他面前,他基本确定了小云的身份。不要说小云,作为G城的院长,他从来都善待每一个病人,也因此,他成为属下又恨且爱的一个领导,因为医院每年——确切地说是每月都会有病人‘走单’,他也不报案,也不打算追,直接影响了医院的收入,搞得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有些不满:又不是善仁堂,干嘛要那么照顾那些素不相识的人。
院长也不恼:谁都不想生病,谁都想做体面人,我们的收入不比其他同级医院的差,因为我们救助的人却是其他医院的两倍,也亏不了多少,更何况,我们好歹有国家罩着,自己看病优惠,收入稳定,别搞得跟病人势不两立,当为自己积些德,呵呵,再说了,我再干多两年换个院长你们可能也就解放了,先熬着吧。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确实,大家虽说干得累,却相当开心,甚至出现过有病人想在医院撒泼,结果竟然是全医院的病友,包括曾经的病友,自发组成人墙,赶了他们出去,让他们感动至今。院长的话也说得没错,收入并不比同级医院的差,但干的活却是其他医院的两倍有多,有些医术精湛的医生还是他想方设法调进来的,所以,医院的口啤非常好,也所以,他们对这院长还是相当满意的。
肖云勇对着院长神情紧张地问了他一个问题:“有无把握?”
“没有。但我们会尽力。”
晚上八时,也就是肖云勇到医院后仅十分钟,小云被推了出来,主刀医生显得精疲力竭,连续站了六个小时,在紧张的手术中他不觉得饥渴,可手术完成时,几乎想和小云一起躺下让人推出去。
暖暖看到急救室的灯灭了,第一个冲了出去,看上去小云什么事也没有,依然素雅漂亮,只是脸色苍白了些。暖暖叫着她的名字,护士告诉她:病人的麻醉还没过,听不见的,而且如果能在24小时内能醒过来,没有发烧的,这人算是救活了。
肖云勇没有走过去,握成拳头的手支撑他没有爆发,才走开一段时间,竟然有人敢对他身边的人下手,而且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他记得小云为他而选择这条路,他也记得自己的承诺:在G城有他肖云勇在,就没有人欺负她。而现在,他食言了,而且几乎要了小云的命,才27岁的年龄,她没有结过婚,没有做过妈妈,她的人生里只有我肖云勇,原本害怕外面风声鹤唳的日子,才想在这自己这棵大树下获取安宁,而现在……
“肖书记。主刀医生陈医生。”院长对他俩作了简单的介绍。相互问候完后,肖云勇赶紧走到陈医生旁边亲自扶他:“谢谢你,辛苦了。快,坐下。”
“什么情况?”肖云勇问。
“内脏出血严重,幸亏头脑没爱受损,如果能在24小时内醒过来,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奇怪的是,我们在她的血液里找到了阿普唑仑(Alprazolam)。”
“什么东西?”
“简单的说是安眠药。”
“不会,有一次她试过睡得不好,我让她吃一颗试试她都不敢,宁愿自己去调节生物钟。”
“这种安眠药是中效类的,从沉淀的附着力来看,应该是三至五天前连续服用过的效果,而且按她现在的状况,也不应该服安眠药。”说到这陈医生的话戛然而止。可是,谁也没也注意到院长制止的眼神。
黄健峰在一旁插话道:“她跟暖暖说过,肖哥离开G城后的第二天开始她就觉得很乏力嗜睡,后来呆在家里这几天反而觉得不再浑浑噩噩了。”
肖云勇再次握紧了拳头,脸上强笑道:“陈医生,辛苦了,这份人情是我肖云勇欠你的。你先去休息。”
与主刀的陈医生道别后,肖云勇指着黄局:“黄志佳,三日内你不查出个结果来,哪里凉快你哪里去。”
又转过身对黄健峰说:“哪个暖暖?”
“哦,是Anda。”
“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
“是小云不想让你分心,不许告诉你的。黄局已经找人反跟踪,但对方见小云没去上班有了警觉,他们没有再跟踪,期间派人去王子山庄楼下24小时巡逻,但没想到在家宅了几天的小云会突然出去,上午时还跟暖暖…呃,跟Anda说,她很开心你明天就回来。谁也不想搞成这样的,肖哥,小云知道你这么在乎她,她会好起来的。”黄健峰试图安慰肖云勇。
肖云勇铁青着脸什么也没说。
当晚,就在医院的一个角落完成了一次会议。
肖云勇:“这次会是什么状况?”
黄志佳:“正在全力搜查那辆套牌车辆,现在只有查到那个套牌车才能有线索。相信快有结果了。”
肖云勇:“你觉得了?”他在问黄健峰。
黄健峰:“我觉得如果是政治上的杀机,他们只会利用小云而不会搞这么大动静。但小云本身却没有仇人,我觉得…”黄健峰说到这,停了下来。
肖云勇:“说。”
黄健峰:“我个人觉得这事不知道会不会…会不会是你后院起了火。”
肖云勇居然诡异地笑了:“我也有想过,如果真的是这样,反而好办,视乎小云能否过得了这关,这事我自我主张。”
正在说话间,黄志佳接了个电话,收完线后,他呆呆地看着肖云勇和黄健峰,肖云勇看着他:“有结果了?”
“刚才伙计打来电话说:当时另外一个伙计没有参与救援,而是直接跟了出去,现在肇事者找到了,但那人开出去没多远也死了,车上另一人跑了,下车时伙计记住了他的样子,追捕时,有一台丰田车突然撞了过来,没有看清楚车里面的人,伙计受了轻伤,嫌疑犯受了重伤,正在离G城不远的榕县医院救治。”
“反了!!”肖云勇低吼道。
“让G城派救护车,去把他俩人都接这里来救治。”说完,他隔窗看着满身插管子的小云,快速离开了医院。
肖云勇他回家了,他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肖云勇调整下情绪,他笑着进了家门,妻子庞华正在看电视,她很惊异肖云勇这么早回来,一秒钟后恢复正常,走过去替肖云勇拿过手里的行李,柔声问:“咦,老公,你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吗?”
“呵呵,想避开应酬早些回家。替我泡杯茶来,唉呀,还是家里头舒服。”肖云勇说完惬意地把身子全放松在沙发里,眼睛没有离开妻子。
“当然是家里头舒服,瞧我干嘛?不就是半个月没见着吗?平时在G城,你也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我,都老夫老妻了,你真是。”被他看得有些害羞的庞华笑着进了饭厅替他冲茶。
“你的手怎么啦?”肖云勇接茶杯时发现庞华的手背食指位置有淤青,握着她的手问。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没事。”庞华收回了手。
“现在不算晚,想和你出去逛下美乐城,看有什么适合的,帮你买些。”肖云勇说这话时他没再看庞华。
“真的?!好,刚吃完饭,我想走动下。”庞华有些意外的开心,随即又改口道“要不,就去楼下转两个圈,新开了几个品牌店,挺好的。”
“老是在一个地方,就当陪我一次,好不?”肖云勇诚恳的笑着发出请求。
“好。”许多年不见的画面,庞华无能拒绝。
开门后见去了车库,庞华问:“不是让小符来接?”
“小符?你好歹也在教育线干到了副局长的位置,觉悟怎么那么低,我现在是下班时间了,老婆。”肖云勇把手轻轻揽住了妻子的肩头。
庞华和他离得更近了:“那也是。”
“你那台专用御用座驾呢?”丰田车不在,肖云勇心里头颤了下。
“刮花了,拿去4S店修了。”
“什么时候的事,人没事吧?”肖云勇掰过庞华的肩关切地问。
“看你紧张的,我没事,只是在早两天不小心蹭了下,不想你担心,才没告诉你,还有三天就能用了。”庞华嗔怪他。
“哦,只要人没事,就好办。”
肖云勇右手朝后摆了下,一辆车开了过来,小符把车偏停好后恭敬地把车钥匙给了肖云勇,肖云勇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张着嘴巴的庞华和小符走出了车库。
当晚肖云勇又赶回了北京,中午12时,下飞机时收到了黄健峰的信息:小云于11时15分去世!
肖云勇木然地看着信息站在出口位置,一动没动,小符低着头替他拿过行李箱,低声问:“要不去见最后一面?谁都没有惊动,还在太平间,黄董和那个女孩在陪小云的父母和她弟弟。”
肖云勇摆了摆手,随司机木然地上了车,小符不能确定他想去哪,他自作决定把肖云勇直接拉到了王子山庄,肖云勇没有下车,小符自己下了车,想让肖云勇自己呆了会。
待小符下车后,肖云勇坐在后座泪如雨下:昨晚他还在为小云祈祷,即使是邻家姑娘在27岁逝世,也会引来唏嘘,更何况这女子静静地在身边陪伴了自己四年,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快乐,做他肖云勇的女人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不应该啊!他觉得自己无颜见小云最后一面,更无法面对小云做教师的父母,他肖云勇在G城算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却没想到连自己枕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突然想笑,而且真的仰头大笑,笑得泪流满面:“小云,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对你下的手,我肖云勇会还你一个公道,在世我没能给你名份,这件事,相信我,我肖云勇能办到!”如果他知道2小时后得知的消息时,他一定会加上另外四个字:以命抵命!
在不远处坐了近半小时后,小符上了车,他看到肖云勇还在流泪的样子,心里面紧缩了下:自跟他以来,从未见过肖云勇弱势的一面,而今天他居然为这个女人已狂哭了半小时,小符自然是认识小云的,甚至对小云的安静和退避很有好感,这是个懂事的女人,有时他想着如果哪一天她和肖云勇分开了,他不会嫌弃她,他想接纳她让她生活在阳光下,可他没有这个机会了,昨晚他一直蹲在ICU门外面,他在流泪,不为人知的。
“肖哥,我想送小云最后一程,我先送您回去。”小符脸上没有了表情。
“…”肖云勇没有出声。
“其实,小云的生活应该在阳光下,快快乐乐的。”小符说这话时没有看肖云勇。
这话让肖云勇第一次对这个司机有了看法,他懂这句话的意思,也丝毫不会怀疑什么,他第一次感觉到小云在他身边所带来的影响。
“回家。”肖云勇说,顺手接过小符递过来的纸巾。
“看她一眼吧,远远地,让小云知道你赶回来看她也好。”小符求他。
“好,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