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朝臣和皇帝之间拘谨已然不见。
众人转而开始欣赏起歌舞表演起来,端坐在武将第一位上的区元敬,目光依旧是淡淡地,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起初,众人见这个将领十分年轻,又是普通出身,对其倒是多少有些怀疑,甚至还带着看好戏的心态,以为他在这次宴会上会出糗。
不过观察下来,区元敬似乎对宫中的礼仪都了如指掌一般,非但没有出糗,一举一动间暗藏着王者贵气。连皇帝都忍不住暗暗纳罕。此子可雕琢,他日必成大器。
对于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而言,培养一名出色的战将远胜于只会歌功颂德的朝臣。
然则,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秦逸积攒赫赫战功有二十多年了吧,如果这二十年来他面对着不是现在的皇帝而是一个稍稍温和一点的君主,如今只怕早已功高震主、而这北国的江山,也许早就易主了。
皇帝一方面迫切希望有个战将能够让北国成为多国霸主,另一方面却又担心无力驾驭战将的能力。
老了,他现如今已经四十五岁了,如果再年轻二十年,无论是面对重新归来的秦朔还是现如今风头正起的区元敬都不会如此的无力。
这么想着,皇帝把目光放在了他几个儿子身上。
二儿子承桓温润可实际上却像条潜伏的毒舌,随时都可以给对手致命一击,老七有雄心,却一身正义凛然。若成为臣子定然加以诱导定会成为一代良臣,可作为皇位继承人,他终究还是不如老二来的心狠手辣。至于老三老五等人个个看起来像小白花一样的无害,可未免就失去了夺嫡的心思。
这放以前,皇帝是不会如此重视地看着几个儿子。他多么希望从中能挑选出一个最出色的,哪怕牺牲掉其余所有的儿子都没有关系。身为皇家子弟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他也不希望他的皇位继承人只是一个守成之君。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拉拢住区元敬,别让他与秦家走的太近了。
“和宁。”皇帝突然开口发话。
今日的和宁一身素淡的装扮,头上只挽了个流云髻,斜插了根金步摇。站起身来只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整个人都像个木头一般,少了往日的活泼。
皇帝的心头一酸,这女儿是他往日里最爱的。可眼下为了大局,也少不得要牺牲他了。
“上去给区将军敬酒!”此言一出,众人都无心欣赏表演,而是十分讶异地看着区元敬,又狐疑地猜测皇帝是什么心思。
“是,父皇!”
和宁斟了酒,她的身形走过来都摇摇晃晃的,她轻咬贝齿,神情多少有些不甘,但很快就掩藏起来了。她知道父皇今日此举是要做什么,可是她就是不甘心被当作一颗棋子,她的心目中亦有的良人,不过绝非是眼前的这个人。
这一步路和宁仿佛走了很长,走到他身边时,他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看她,只是结果了酒盅之后一饮而尽,道:“有劳公主殿下了。”
这个声音不算和煦,带着几分威严。
她抬头看他,恍然间觉得有些刺眼,那样的俊伟不凡的一个人,日后将成为她的夫主?心头的不喜已经扫去了三分,因为有他在身侧,她也佯装住了淡定。等待着父皇的旨意。
皇帝未曾开口,区元敬就先单膝跪地道:“启奏陛下,臣有一事儿相求!”
皇帝刚才也看到了和宁心思的转变,即便是很细微的,他看在眼里也十分的欢喜。说明自己的眼光不差,眼前的这个将领虽然年轻了点儿,但如果给他发挥的余地未曾不是另一个秦逸呢?不,或者他会比秦逸更优秀。
“说!”皇帝心情很好的说道。
区元敬娓娓说道:“微臣爱慕定远侯府千金已久,奈何昔日功名未成不敢提亲,今日已荣归,小有所成,恳请陛下赐婚臣下与定远侯府千金的婚事。以全美事一桩。”
啪的一声皇帝手中的酒盅落地,和宁的身形摇摇欲坠。
他置若罔闻,只言道:“微臣与秦大小姐情投意合,请陛下成就一段佳话!”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
秦霜没有等来左少亭的消息却等来皇家的圣旨,赐婚!
赐婚就赐婚吧,赐婚谁也好过一个区元敬。
别看二人现在还是合作的关系,一旦秦逸的恶鬼蛊解除,她比谁都想要杀了他!
秦霜和秦朔二人接完旨之后,刚好看到区元敬回来了。
对上他,兄妹二人自然没什么老脸色。
区元敬却是难得笑了笑:“别在外边待着,恐要着凉。”
她是武者,还怕着凉吗?
为着他这句话,她硬生生地把原本憋了半天想问出的话又憋了回去,秦朔倒是怒目圆睁,问道:“这赐婚是你求来的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其实爱慕大小姐已久。”他说话一向认真,此刻也是让人辨不出真伪。
一时间秦朔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秦霜倒是难得没出言反驳他,待他走远了,秦朔才纳闷不已地看着秦霜:“你怎的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呢?这桩婚事是皇上赐下,难不成我还能抗旨?”秦霜淡淡地说着。同样也叫人看不出情绪。
这话原是不错,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怎就显得如此的怪异。
他们现在是武修了,即便抗旨又何妨?
所虑者唯有老爹而已,秦霜恶鬼蛊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除了。分魂珠虽然难寻,可要找也未必找不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皇上虽然赐了婚,可要成亲,也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能拖着就拖着呗。
估计秦朔和秦霜的想法一致,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什么招儿来对付区元敬,便也打定主意,誓死拖着秦霜的婚期。
不过皇帝赐婚也有个好处,起码区元敬就搬出了定远侯府。
区管家忙上忙下的,合着要找人去选个好日子。
“下个月初八怎么样?”第一时间区管家还是选择来和秦霜兄妹二人商量,这让他们二人心里头多少有点安慰。
“太短了,没时间准备!”秦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月都去了大半,下个月初八也没多少天了。
“三月十八不错。”
“距离我娘我的祭日太近。”
“四月份……”
“四月的读音太不吉利。”
“……”
一个月份一个月份的推脱,硬是让秦朔给推到了下半年九月份。看区管家的眼眸中都写满了狐疑,秦朔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争取到了九月份,就意味着在这期间,他们必须要找到分魂珠或者其他解除恶鬼蛊的方法。
区管家走后,秦朔看秦霜的神情蔫蔫儿的,似乎不是很开心,就不免劝说道:“你放心吧,青柠已经去药王谷了,如果能让药王他老人家出动的话,相信爹爹会没事儿的。”
“我知道。”秦霜担心的压根就不是这个。
她这几日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哥,我总觉得风雨阁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