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将计就计
相府书房。
隰砚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卷宗细细查看,此次中秋皇宫之行意义重大,这是灵毓第一次以相国府三小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凡事祸福相依,虽然也曾想过让灵毓一辈子隐姓埋名,可祁连玦的灵性实在太过强大,玄棣那个人又狼子野心,惟有让灵毓生活在他身边,才能给灵毓更多的保护,可因为他的天宸丞相的身份,又不得不让灵毓卷入贵族阶层,想到这,隰砚之不由敛下眉眼,汐若,她在九泉之下应该会赞同他这么做吧!
“爹,您找我?”灵毓推开房门,来到隰砚之身旁。
“哦!毓儿,你来的正好!”隰砚之将卷宗递到灵毓手上,“这上面记载着有关天宸皇室的资料,你好好看看,以免中秋佳宴时出什么差错!”
灵毓接过卷宗细细翻阅起来,心里却不由想起了上次慕容疏嘱咐的事情,这次进宫的任务恐怕不会像以前那样顺利了。
“当今天宸国皇室共有五位皇子、两位公主,分别是二皇子宸赋、四皇子宸拓、五皇子宸泽、七皇子宸飒、九皇子宸昀以及宸慕连、宸绮罗两位公主,其中四皇子宸拓和宸绮罗公主是当今南襄皇后所出,七皇子宸飒是先皇后所出,其余的皇子公主皆是妃嫔所出,这些人同你年纪相仿,明日你进宫后若遇到他们,还是得守住君臣之礼,切忌逾矩,知道吗?”隰砚之看着灵毓静静的说道。
灵毓合拢卷宗,抬头朝隰砚之问道,“爹,听说长姐十五岁就进宫,如今已位列贤妃?”
隰砚之听到这话不由叹了一口气,阮儿当初进宫说到底也是为了这个家啊,若不是阮儿,自己恐怕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间身居相位,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己总归是亏欠了这孩子。
“是的!你长姐,也就是当今的贤妃娘娘,明日你进宫后记得随你二娘一起先去给贤妃娘娘请安,知道吗?”隰砚之走到灵毓身边,抚了抚灵毓的头。
“是!孩儿明白!”灵毓将卷宗递至隰砚之手里,继续问道,“孩儿还曾听说过天宸皇宫里有一株仙植,其花瓣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爹是否知晓此事?”
隰砚之听到这话不由敛了敛眉,看着灵毓的眸光也愈发深沉,“不错!皇宫的念心殿里的确种有一株仙植,名唤‘九心芙蕖’,据说是先皇后生前种下的,它的效用如何我不清楚,不过皇上似乎对这‘九心芙蕖’十分钟爱,想来或许是皇上为了寄托自己对先皇后的哀思也不可知。”
灵毓皱了皱眉,念心殿,念心殿,看来明日她还得早做准备才行…….
翌日,月影轩。
“小姐,你要穿什么前去赴宴啊?”平依将早膳端到桌上,将脸凑近灵毓,“一定要精心打扮啊!这是小姐第一次进宫,得把那些庸脂俗粉都比下去才好呢!”
灵毓将发髻绾好,径直走向桌边,抬眼看了看平依,“这身如何?”
不是吧?平依上下打量了一下灵毓,心中不由惊讶起来,小姐今日又是一袭素衣,虽说小姐不施粉黛,容貌已倾国倾城,可中秋佳宴毕竟是国宴,这白纱衬体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是去赴丧呢!“小姐,你这……,这怎么可以?”
灵毓叹了一口气,不由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絮叨,不理也罢,便拿起汤匙准备用膳,待灵毓舀了一匙起来,突然发现粥中紫叶颜色有些不对,灵毓连忙闻了闻紫叶,眉头不由紧锁起来,这紫叶怕是有人动了手脚!
“平依,这紫叶粥你是怎么拿到的?”灵毓将盅里的紫叶小心的夹出来平展到托盘上,从襟带处拿出一根银针慢慢探进紫叶叶茎里面,只见银针发黑,“这紫叶有毒!”
“啊?不可能吧!”平依惊惶地叫出声来,急忙来到桌边,双眼紧盯着粥里的紫叶,“这紫叶粥是我方才去膳房取来的,而且我亲眼看着嬷嬷从锅里舀出来,这里面怎么会有毒呢?”
灵毓蹙眉,这紫叶茎体发黑,叶面凸显出芝麻大小的黑斑,还有叶上特有的噬骨之味,想必这毒是让她见不得人的东西!以她多年的研毒经验,在加上教中的严格训练,普通的毒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下毒之人怕是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这一层吧!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平依一脸急切的将粥食拣好,“要不,平依现在就把这东西拿去给老爷过目,定要找出这下毒之人!”
“慢着!”灵毓走到镜台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微微一笑,“既然有人想让我见不得人,那我为何不演一出好戏给他们看呢?”
府院大堂。
“辰时已到,灵毓怎么还没来?”隰砚之看了一下大堂里的众人,唯独没有灵毓和平依的身影,这孩子,平时不是一向都很守时的么?
这时,梁秉月嘴角闪现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浅笑,看来,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爹,这毕竟是妹妹第一次进宫,或许妹妹是想好好打扮一番也未可知!”说完这话,隰灵姝此时手心却不由冒出许多汗来。
“是啊!老爷,再等等吧!”梁秉月夜随声附和道,拖延得越久,毒便蔓延的越快,那丫头怕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吧!
半个时辰后,隰砚之再也坐不住了,灵毓还没出现,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不行,我得去看看,隰砚之正要起身,就在这时,灵毓和平依出现在了门口,只是灵毓脸上竟然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黑斑,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毓儿!你这是怎么了?”隰砚之大惊,连忙来到灵毓面前,双眼紧盯着灵毓的面颊,“这黑斑是什么回事?”
“回老爷!不知道小姐这几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日用完早膳后脸上就出现了这些黑斑,怎么洗也洗不掉,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平依说完便大哭起来,用袖口遮住脸后才斜睨向灵毓眨巴了一下眼。
这丫头,演的还可以嘛!灵毓不动声色,却仍细细观察着大堂之上众人的表情,毫无疑问,下毒之人必是这府里的人,如今,所有人都在这里,肯定也包括那个凶手。
“李大夫!你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隰砚之此时心里也惊慌不已,这次中秋佳宴是一个为灵毓恢复身份的大好机会,若想让灵毓以后得到更多的保护,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一定得把灵毓带进宫去,可灵毓这个样子进宫……
“是!老爷!”李忠此时心里正暗自得意着,花这么大气力研制的蚀骨散果真没让自己失望,三小姐啊三小姐,这下子你可是大祸临头了,遂来到灵毓身边,将手附在灵毓的手腕处,奇怪,这丫头的脉象怎么竟如此正常?难不成是三小姐的体质异于常人?也罢,这黑斑也够她受的了,“回老爷,三小姐脉象紊乱,怕是中毒了,老奴也没法医治!”
听到这话,灵毓不由一惊,脉象紊乱?这李大夫为何撒谎?难道,他与下毒之事有关?
“中毒?这可如何是好啊!”隰砚之这时也急了起来,难不成要让灵毓这个样子进宫?
“老爷!要不就让灵毓以白纱蒙面进宫如何?宫里御医的办法总会多些,再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梁秉月走到隰砚之身旁看着灵毓说道,到时候若是让众人看到这丫头的丑貌,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隰砚之思索了片刻,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好吧!灵毓,你就按二娘方才说的做吧!我们不宜在府中拖延太久,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
灵毓正要转身,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目光从后面注视着自己,回头一看,对着的竟是隰灵姝那惊慌失措的眸子,隰灵姝见灵毓正向这边看来,便连忙将头侧向一边,灵毓的眸光不由暗沉下来,二姐,想必也有问题。
天宸皇宫。
隰砚之扶着梁秉月下了马车后,便整理了一下衣袖,“好了,我现在要立即去觐见皇上,秉月,你等一下就先带她们姐妹俩去桐华宫给贤妃娘娘请安!”
说完,隰砚之又走到灵毓身旁,“毓儿,身体不适记得跟二娘说,待会我会让御医去桐华宫给你瞧瞧,看能不能消除这黑斑。”
“爹,您放心吧!毓儿会照顾自己的!”灵毓朝隰砚之笑了笑,而旁边的隰灵姝看到这一幕心里却是嫉恨不已。
待隰砚之离开后,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哟!这不是相府的二夫人和小姐么?”
灵毓向身后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个衣着华丽、身量苗条、梳着攒珠髻的妇人,这妇人走至梁秉月面前,故作惊叹道,“一年未见,二夫人倒是消瘦了不少,许是相爷太忙于朝政,冷落了二夫人罢?”
灵毓听到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吃惊,能如此奚落二娘的人岂非善类?不过,既然有人能帮自己灭一下梁秉月的威风,自己为何不在一旁看一下好戏呢?这样想着,灵毓不由细细打量起这位妇人来。
梁秉月压下心中的不悦,微微敛了敛眸光,浅笑着走上前,“娄夫人说笑了,想必娄夫人这样说,又许是娄昌大人同夫人伉俪情深,只钟情于夫人一人?”
天宸国谁人不知,当今礼部侍郎娄昌大人风流成性,还未成亲前就经常眠花宿柳,成亲后虽然有所收敛,但还是陆陆续续地收了九房姨太太,梁秉月这样说摆明了就是让眼前的这位娄夫人下不来台,果然,娄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方才梁秉月的一席话狠狠的戳到了她的痛处,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讽刺嘛!
娄夫人微眯眼眸,知道奚落梁秉月不成,便转移视线细细打量起一旁的隰灵姝来,“素闻隰二小姐温婉聪慧,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但在去年的中秋佳宴上怎的就输给了南襄家的大小姐呢?要我说,二小姐如此优秀,也不用在意那‘扈都第一才女’的名号,总归会有大户人家的公子想着高攀吧?”
听了这话,隰灵姝的脸霎时全白了,心里不由冒出一股不安和羞愤,在去年的中秋佳宴上,她本来可以大放异彩的,谁知半路竟杀出个南襄芷来,将她的风头全给抢了去,论才气,论相貌,她同南襄芷不分上下,若不是南襄芷背后有皇后娘娘撑腰,何以让她得到那‘扈都第一才女’的名号?想到这,隰灵姝心里就像堵着什么东西般难受,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嘲笑自己,自己总归是相府二小姐的身份,娄夫人竟敢……
想到这,隰灵姝眸子不由一凛,正要上前时,却被梁秉月扯了回来,隰灵姝不由大声喊出,“娘……”
还没等隰灵姝的话出口,梁秉月便用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隰灵姝,随后不慌不忙的淡笑出声,“娄夫人这样说,可谓是太抬举姝儿了,我看今日娄夫人独自一人前来,想必是娄公子无暇陪着夫人吧?”看到娄夫人的身体陡然怔住,梁秉月轻笑出声,继续道,“瞧我这记性,听说前些日子娄公子当街欺凌一对祖孙,却不幸被一少年狠狠的教训了一番,现在怕是卧床不起了吧?”
原来,那日在大街上横行霸道的嚣张大汉是这娄夫人的儿子啊!果然,这母子俩当真是一丘之貉,灵毓心里不由冷哼一声,二娘也果然是个狠角色,三言两语便能让眼前这位能言善辩的娄夫人哑口无言,实力也实在是不容小觑!
“你……”娄夫人被气得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的怒火更甚,她就那一个宝贝儿子,丈夫花心也就罢了,想不到儿子也被人当街羞辱,沦为众人的笑柄,梁秉月竟然拿这件事说事,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娄夫人,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看到娄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梁秉月自知目的已达成,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戏谑,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看到梁秉月渐行渐远的背影,娄夫人的神色才稍稍有所缓和,目光却依旧滞留在梁秉月的身上,眸中慢慢升起一抹浓浓的阴冷,心里不由说道,梁秉月,你真以为自己是相国夫人么?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确清楚的很,真正的相国夫人是吴双,你不过只是隰大人身旁一个小小的侍妾,连在我跟前提鞋都不配,我倒要看看,你能神气多久?若是隰大人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不堪之事,到时候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小如!出来吧!”娄夫人低声朝宫墙处喊道,随即处那里跑来一个宫女,娄夫人继续道,“记住了那妇人的长相吗?”
那宫女点了点头,娄夫人冷哼一声,“你先回去吧!”梁秉月,这次,我看你还不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