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山上仙府内,几人围桌端坐。
陆压让女娲把云梦之地发生的事情,重新讲述了一遍。
“怪哉,怪哉!”
陆压本来凝重的心情,此时却显得兴奋起来。
“玄空气变化莫测,威力无穷,三界之内能够驾驭其力的人不过两个,一个是创始元灵,另一个便是你的前世元始天尊。只是这道由心而生的真气,按理来说会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失殆尽,就像师傅创始元灵,生命流逝,体内的四门仙法也随之消散在浩瀚的宇宙中。”
陆压说着,忽然又皱起了眉头。
“奇怪的是这股力量,为何会隐藏在你现世的体内呢?看来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你前世的魂魄并未消逝,如今仍存在于三界中。”
女娲摇了摇头,心里担心的倒不是为什么玄空之气会隐藏在体内,而是怎样去掌控它。
“此番东游到此得见师叔,一是为了找寻创世五行,二来便是为了此事。素闻师叔修炼奇门仙术,练就离火之精,想来师叔一定有办法,帮助师侄掌控体内的玄空真气。”
陆压听女娲如此说着,猛地吃了一惊,心想,这件事从来没跟外人说起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鸿钧老祖?一准是那万恶的老头跟你说的吧?这个让人厌烦的家伙,好事儿从来不曾记得我,但凡遇到点儿麻烦,就往我身上推,哼!切莫听那老头胡说,玄空之气不属三界,就凭我的法力无法帮到你。”
陆压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女娲,话音中透露着些许不悦。
女娲见师叔脸色难堪,如果继续如此追问下去,恐怕会闹得不愉快,于是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不瞒师叔,他日在两界山时,从转世星辰那里得知,暗居一方的异界魔宫正在蠢蠢欲动,准备入侵这个新生的世界。师傅曾说过,如今世上只有一人能够抵挡魔宫的大军,便是师叔您了。”
陆压一听,鸿钧老祖竟然如此夸奖自己,不胜自喜,却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哼,果真是这样说的?”
女娲点点头,白矖也在一旁迎合着:“嗯,道君,他真是这么说的!”
“哼,瞧见没,我说什么来着,一到关键时刻才会想起我来!只是……”
陆压顿了一下,扑朔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我好不容易修炼至离火之精,练就了不灭之身,终日逍遥三界外,为何要去趟这趟浑水呢?”
“恕侄儿无礼,想当年师叔拜在创始元灵门下,修仙习法,不就是为了能够守护天地,造福世间吗?眼下新生的世界恐遭劫难,师叔怎会是这种心意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三界的生死存亡,岂是我等插手就可改变的?再者说,新生的世界在天帝的统治下,呈现出今天的情景,你又如何得知,在魔宫统治下的三界不会安定繁荣呢?既如此,何不顺其自然,听道由命。”
女娲心里一阵触动,难道这个师叔果真如师傅所言,事不关己,绝不参与吗?那为何又要帮助自己找寻这创世五行呢?还是说他在逃避什么?
如此想着,女娲不禁心生一计。
“师叔所言极是,弟子也赞成师叔的想法。任凭那异界的魔物毁灭这个天地,那又如何?师叔本就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天地寂灭只要再寻一个住处便可,何必要徒增麻烦呢。”
白矖和腾蛇闻言大惊,瞪大着眼睛看着女娲,不敢相信师傅会说出这样的话,虽说跟随女娲时日不多,但从经历过的事情来看,师傅绝对不是这等无心之人。
那陆压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故意这样说着,没想到女娲竟会赞同,继而也吃了一惊。
“你当真这样认为吗?”
陆压有点疑惑,不相信女娲会有这种想法,当日在遗忘之地初次见到女娲时,就察觉了其内心的悲悯情怀,那份对大地的怜爱是如此的深厚。
女娲点点头,双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把脸凑到陆压道人跟前,笑嘻嘻地说道:
“师叔,您把这离火之精的本领也传授给侄儿吧,万一哪天末日来临,好歹不会失去性命!女娲也好陪着师叔游历新的世界,不至于让您孤零零的一个人!”
陆压此刻心境复杂,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来,走出几步,似是有意躲避着女娲。
“你别再靠过来了!你身体蕴藏着玄空真气,如何能学会离火之法?况且我独自漂游成性,也不喜欢身边有人相伴。”
女娲收敛了笑容,脸色突然间变得阴沉起来,回头唤了两个徒儿。
“矖儿,蛇儿,道君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眼下我们留在此地已经毫无意义了,快向道君告别,随我回去中天的遗忘之地吧,那朵五色花也不知开得怎么样了。”
腾蛇和白矖一脸懵地向道君施礼,跟着女娲走出了洞府。
“这就要走啦?体内的玄空之力怎么办,难道你要任凭它释放,给大地带来灾祸吗?”
陆压见状,急忙追了出来。
“不劳师叔惦记,既然大地迟早要毁在魔宫的手里,倒不如提前将其摧毁,或许还能避免异界的入侵。更何况我手中还有五行混元镜,其中的五行之力也能保全大地的残貌。”
女娲一边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着。
“如果不能驾驭这道玄空真气,即便你找到了创世五行也无法拯救这个世界。”
陆压仿佛看出了女娲的心思,也不再挽留,只对着三人的背影,幽幽地说了一句。
女娲闻言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师叔,您的意思是,您有办法帮侄儿驾驭这道真气!”
“唉。”陆压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也罢,果真如你所说,异界魔宫将要入侵天地两界,我便助你找回前世的魂魄,这样一来你的法力于我不会相差许多,届时便可由你去对抗魔界的入侵,省的我还要纠缠其中。”
女娲一听,一扫心中的阴霾,顿时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师叔是在试探我,连师傅都敬重三分的师叔,怎么可能至世间于劫难之中,而弃之不顾。”
陆压也开怀一笑,清秀的眉宇间充满了俊气。
“好你个女娲,原来早就猜透了师叔的心思!为师还以为你真的就这样离去呢!”
女娲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旁边的两个徒儿,这会儿终于弄明白了师傅前后的举动。
“师叔,要怎样才能找回我前世的魂魄呢?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说来!”
女娲听陆压道人说能够找回前世游魂,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不需要你帮忙,只要你安心静候便是了。你可还记得昨天夜里在铁索桥上,腾蛇和白矖经历的事情吗?”
陆压带着众人绕过蓬莱仙山,又回到了铁索桥上。
经道君这么一说,女娲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腾蛇和白矖也在一旁抢着问道:
“道君,您不说我们都要忘记了!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看到的事物是如此的真实?”
陆压拍了拍腾蛇的脑袋,双眼凝视索桥上方的天空。
“那是因为你们看到了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回忆。”
看着腾蛇和白矖惊讶的表情,女娲忍不住心生好奇之意。
“师叔,侄儿记得当时您曾说到,在桥上布下了一个阵法,腾蛇和白矖是不是因为阵法的干扰,才看到了心底的恐怖?为什么我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呢?”
陆压点点头,从身上取出一枚符咒。
“不错,为师为了考验你们,在桥上布下了太虚迷踪阵,这个阵法能让人心中最害怕的事物重现在眼前,所以腾蛇和白矖各自直面了心里的恐惧。我曾让他们二人拜你为师,如果他们二人连同内心的回忆都战胜不了,又如何能助你去完成创世的使命呢?要知道,你脚下的道路还未曾开始,这个使命将要面临的风险和艰难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你体内蕴藏的玄空真气,从来都是无中生有,一旦遇到生命的威胁,就会显出威力,所以你心中只有迷茫,并没有惧怕的事物。”
女娲点点头,似懂非懂,接着问道:
“如您所说,这个太虚阵法要如何才能找回前世魂魄呢?”
“师兄莫急,你且站到桥上去,什么都不要想,静心聆听身边的声音即可!待我咒法念完,你便可回归金身了。”
陆压说着,伸手一挥,符咒随风飘起,头顶的云彩再度翻腾涌集,天色骤地昏暗起来,昨夜的情景又一次重现在眼前。
“女娲,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睁开眼睛!”
迎着四起的狂风,陆压抬起胳膊挡住风沙,朝女娲大声呼喊着。
见女娲走进了太虚阵法,陆压席地盘坐下来,唤了腾蛇和白矖,各执一道招魂幡,稳稳地站居两侧。
“太虚迷踪阵,幽冥招魂幡,幻境引七魂,金身唤六魄。”
陆压闭上眼睛,口中默念招魂咒法,两道招魂幡在狂风中纵情摇曳,两条金光从幡上射出,径直射向女娲头上翻滚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