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转眼之间,景阳随着曾几何在山中修行,已然过去了将近一年的光景。
虽然曾几何并不曾教过景阳一丝一毫的武道功法,但景阳却硬生生凭借自己的悟性,和所得的大易龙衍残卷,突破了练膜境界,修炼到了炼骨的武师境界。
然而大易龙衍,至少是景阳所有的大易龙衍的功法,也便到此为止了。
更何况这大易龙衍炼骨篇,分为两百零九重,练至大成,要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都能坚硬如磐石,却又柔韧如牛革,比之第一重的皮膜筋肉完满融合,更难了不知多少倍。
景阳虽然冥思苦想,勤加修炼,如今也只能练到四肢一百零八块骨骼小成,但也让曾几何暗暗赞叹,颇为感慨。
另外,不顾曾几何的劝阻,景阳还修炼了得自林疾雨手中的狂乱心经,可以在紧急之时,使得自己陷入狂乱之中,而攻势倍增。
但是,正如曾几何所言,这样一来便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很容易陷入心魔入侵,癫狂而死的境地。
但他也知道,景阳复仇心切,恐怕是听不下去这些劝阻,也只能长叹一声,摇头作罢。
至于神魂道术,景阳则在曾几何的指导之下,进步的飞快,已然在三个月前突破了日游的境界,开始向着那无数人向往的驱物境界迈进。
此刻,景阳端坐于高崖之上,盘腿闭目,神魂却已然离体。
无形的神魂念头在日光之下丝毫没有影迹,但在曾几何眼中却看得清清楚楚,但见景阳仍旧有些谨慎,轻轻地走了出去,慢慢地向地上的一片落叶伸出了手。
然而,犹如竹篮打水,他的神魂从落叶之中穿了过去,丝毫没有停留。
景阳微微泄气,神魂归壳之后,忍不住手腕一翻,拇指中指轻叩,便见到那落叶应声而起,落到了他的手指中间。
“奇怪,为何我神魂无法驱物,但一个念头却能让落叶飞起?!”
曾几何摇头道:“这手拈花念法,是薛明珰学自大觉那个老和尚再传给你的是不是?她一个小姑娘,也未曾练习过神魂道术,也一样可以将落叶拈起,那是什么道理?”
见景阳神情迷茫,他不由得摇头道:“为何大觉那个老和尚也说,一百零八念法,皆小道耳?正如武道修行,也分体用两道:神魂驱物乃是正道,修炼阴神的根基;而念头离体,驱使落叶飞花,不过是外在的运使之法;若神魂不能强大,你也只能驱动周遭一丈之内,轻如落叶之物,又有什么稀奇了?”
“这就好比你的八极散手,你可以练出来,一个不明世事的孩童照样可以依样画葫芦,把招式完完整整的比划出来。但若说到内在的力道,劲势,甚至底蕴意境,自然是天壤之别了。”
景阳点头道:“我明白了……”
曾几何一笑:“明白就好,你的九阴玄冰道练得如何了?能够驱使第几尊魔神了?”
“第七尊玄冰天魔……第八尊大暗黑天魔神实在过于可怕,刚一观想所有的神魂念头便立时被他侵蚀,我此刻也不敢多做尝试了。”
“哦?能够在一年之内,接连降服七尊魔神,已然算得上是了不得的成就了。尤其是这玄冰天魔,可是相当厉害的一个魔头,传闻玄冰天女以玄冰破玄冰,也耗费了不少自身的本命真元方才将之镇压。”
景阳不由得有些好奇问道:“我有时候在想,你说你是玄冰道的传人,可是我并没有从你口中听到该有的对玄冰天女的尊敬……”
曾几何嘴角微微一扬:“你也没有,不是么?”
“好了,无论如何,一年之期已满,我答应屈寒山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你我也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他打断景阳的继续追问,轻笑着说道。
“你,你要走?”景阳吃了一惊,这一年的光景,山中只有两人相依为命,虽说这灰袍老者阴阳不定,脾气怪异,然而毕竟救了自己的性命,更悉心教导自己,景阳也早习惯了二人每日斗嘴。忽然听到这话,不由得让他心中一突。
似乎看破了景阳的心思,曾几何摆摆手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又不是屈寒山那些人一死百了,只不过是分别而已!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我了?”
景阳却没有笑,脸色一黯,轻叹道:“多谢你这一年的照顾,也多谢你一年前从书院之中救我性命……”
“罢了罢了,那都是我跟屈寒山打得一个赌,跟你其实并不相干,说不上什么感谢不感谢!不过……虽然你发了血誓,要必灭大乾,然而心志坚定是一回事,如何行事又是另一回事;世事艰难,人情冷漠,我要对你说的是,不可有要不得的假仁假义之心!”
景阳一凛,答应道:“是,我记住了。”
“行,那我们就告辞吧!”曾几何仿佛比一年前的时候,多了几分轻快,对着景阳摆摆手,便转身要离去。
“你有什么打算,还是不能告诉我么?”景阳望着他高大却依旧落魄的身影,大声喊道。
“那是我的事,小子!你自己自求多福,管好自己吧!”
随着这一声大喊,曾几何的身影消失在了山崖远处。
“谢谢……”景阳对着曾几何离去的方向,喃喃地说了一声。
望了望山崖之下翻腾的云海,与偶尔露出的几道阳光的余晖,景阳沉声道:“看来,我也到了再度下山的时候……”
“林长风,宋天阙,丁西楼,黄潇湘,沈听松,孟承传,大觉和尚,海若秃驴……我定要让你们各自都付出血的代价!”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发现自己除了随身的几本秘籍和一柄青霜剑之外,真可谓是身无长物,苦笑一声,向着山下走去。
无奈地是,景阳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是身在何处。
当夜在曾几何背负自己出逃之后,只感觉到他奔走如风,也不知道行走了多少路程,离开长宁城有多远,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座山中。
不过从一年之中都不曾见有人来山中狩猎砍柴来看,这里应该很是幽深。
景阳花了整整半天的功夫,才渐渐地摸到了山路,向着山脚下疾步走去。
山麓也没有人烟居住的痕迹,他只能继续向前,顺着野径摸索着方向,眼看夜色将近,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个小城镇的模样。
景阳整整衣衫,却忍不住苦笑,自己这番模样怎么整理,恐怕也会被认为是乞丐吧?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先前往城镇之中歇歇脚再说,顺便打探一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