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停下了脚步,负手而立,这座小镇地处深山,原是平静无波,但近几日,外来客却明显多了起来。站在此处,杨越已能感觉到从小镇处传来的一股喧嚣味道。
杨越知道,这是仙门大典临近,无数人如蜂窝般聚集过来。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过来的。
略微一顿,杨越信步走了进去。只见景物依旧,这小镇无一丝变化。杨越在小镇东转西折,盏茶工夫后,来到了一处简陋的客店门前。
这处客店,正是杨越和贺云峰初次下榻之地。杨越进去后,只跟掌柜打了个招呼,便自行走到了一间稍显明亮的民房前。
杨越看着紧闭的房门,并没有马上便推门进去。而是放出神识,去感触屋子里的情况。
屋子里很安静,唯有一人在内。
杨越上前轻轻敲了两下门,便直接推开了屋门。屋里的人影登时出现在眼前。
贺云峰遮住有些耀眼的阳光,瞪大了眼睛,怔怔的注视着眼前出现的人影。
杨越见状,微微一笑,道:“怎么,贺老,难道不认识我了?”
贺云峰沉默许久,才平静的吐出三个字:“你来了。”虽然语气极为平静,但杨越依然能感觉到他极度压抑的激动。
贺云峰打量着杨越,只见从前的少年郎已长成青年,一身轻柔丝羽织成的蓝衫,看上去飘逸如仙。面容坚毅俊朗,风华正茂,勃勃英姿,仿似一颗冉冉旭日从东方升起。
贺云峰在打量杨越,杨越也同样在打量着贺云峰。贺云峰白发依旧,只是往年挺拔的身形已稍显弯曲,矍铄的精神也已不在,看上去反而显得有些憔悴。
杨越微微慨叹道:“贺老,你清瘦了许多啊!”
贺云峰苦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显得有些惆怅。他三年前仙门考核失败后,便回到仙坊,等候杨越三五日不到,便已知他踩中了仙缘。他大喜过望之余,也不禁有些郁郁。
几日之后,便又回到了这处小镇。虽然明知杨越决不可能短时间到来,但他依然在这里苦苦等候至今。期待某一天杨越突然降临,也深怕杨越来了之后找不到他人影。
再者铁拳门诸事早已交代清楚,其日后造化如何,辉煌或是消亡,他也不想再多费心思。他痴狂半生,如今终于有机会达成所望,又岂会多想凡间之事。所以这多年来,他并没有回到铁拳门。
这些,杨越自然也知道。当初他俩参加仙门大典时,贺云峰便与他约定的极为清楚。
两人许久未见,虽觉心中情绪涌动,却相顾无言。半晌之后,还是杨越当先开口,笑道:“贺老,你所交代的事情已经办成,东西全都在这里,你拿好了。”说着,已拿出一个普通的灰色储物袋,并递在贺云峰的面前。
这种普通的储物袋是宗门对外出售的大众货色,而宗门独有的那种精致的银黑色储物袋,却是决不许外传的。因为那种储物袋,基本上就是代表着御剑宗弟子的身份。
灰色储物袋里面,装的有一条“天地灵根”,以及其他一些修炼所用之物。
数十天前,自家灵植园里种植的淬体花和金阳草又成熟了一季,杨越全部采摘后,给邋遢老头随意编出一个理由,便把它们全部换成了贡献点。然后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大都卖出后,才终于凑足换取“天地灵根”的贡献点数。
可以说,这条“天地灵根”,基本上便是杨越的全部身家。即使不舍,但这却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贺云峰一听杨越言语,心中便是一颤。再见到面前这其貌不扬的灰色布袋,情绪已难自抑。只觉胸间一颗心脏嗵嗵直跳,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一见到杨越来此,他心中便明白,半生所图之事已有眉目。但当他真的亲耳听到,亲眼见到时,他才知道,他远远不像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贺云峰接过储物袋,半晌之后,才强自抑制住心中难言的情绪,笑道:“我原以为你就算能够早来,也得五六年之后,却没想到,居然只用了三年时间。”
杨越闻言,淡笑不语。
接下来的两天,杨越并没有投入修炼。教导贺云峰如何炼化“天地灵根”之余,便只是与他天南海北的闲谈。一来感激贺云峰当年培养之恩,二来他明白,这次一别,恐怕再难有相见之期。
因为他知道,一介散修,既无绝世功法,又无丰厚资源,再加上年岁已如此之大,想在这漫漫修仙道路中走远,若无逆天奇遇,不啻于痴人说梦。他如今对修仙的狂热,完全是一股执念在支撑着。当他真的感到修仙艰难,前途渺茫,那时再无希望,恐怕会堕入绝望的深渊。
想到这里,杨越觉得喉头似乎有些哽咽。但他对此,却有心无力。
两日后,一道青色遁光冲天而起,直没入云山深处。
杨越离开了,这次完成了与贺云峰的交易,他觉得好像是卸下了一道沉重的枷锁,了结了一个多年的心愿。这一刻,他于尘世似乎再无羁绊。
云山深处有一座极大地迷幻大阵,但对此时的杨越已不起作用。不多时,仙坊那巨大的宫城已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大开的的城门口处,仍是挺立着两个仙门守卫。
两人看到遁光飞来,再见到其上青年修士所穿的那代表着御剑宗弟子身份的服饰,脸上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遁光飞近,两人身形一正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谦卑的笑容。
见到遁光丝毫不停,直接就飞进了仙坊内,也一点都没有表现出要拦截盘问的意思。
杨越经过城门口时,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他记得第一次来时,便是这两个守卫守着城门,如今三年过去,依然是这两人在守着城门。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日这两个守卫眼中鄙夷不屑的神色。只是如今,他还认识这两人,但这两人却完全不认得他了。或是有些模糊的记忆,却决不会想到,这个人曾被他们鄙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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