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腾的热气里尽是火山灰、剧烈的硫磺味,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令千墨晗窒息,她呛了一口气,心脏剧烈跳动,手心里冒起冷汗,身体发出一阵不自觉的战栗。
死亡······
到处都是死亡······
一瞬间,死亡那强大的气息团团笼罩着她,千墨晗从未有过的惊惧。
四面楚歌,生还是死?他们还有活着的希望吗?前路是无边无际的岩浆湖,背后是无一活口的地狱,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办。
千墨晗强迫自己镇定,但是脚步却踟蹰着,光洁的额头冒起冷汗。
她回头看看那三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孩,还有意非诺,他们都是一脸灰白,绝望地盯着眼前沸腾的岩浆,到处是红色,漫天的红色,双目被染得发红,像一只红着眼的兔子,面对宰杀时,做着无畏的挣扎。
到处是绝望,到处是荒芜。
她从未有一天想到自己会处在这个境地,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幸运从未降临到她身上。
不,应该说,她从未认识世界上竟有幸运这种东西。
千墨晗满眼悲哀地看着岩浆湖,缥缈虚无、荒诞却无比清晰地一幕又再次浮现在面前。
她下落的身体,像只残破的风筝,从高高的地方掉入地狱的深渊,漫天的灼热一下紧紧地包裹着她,疼痛只在瞬间,但在那个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了很多人,他们从眼前突然闪过又突然消失,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三个人。她熟悉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只有背影,挺拔的背影,穿着现代的迷彩衣,剪短的头发,露出麦色的脖颈。
这是她的梦,是爱而不得的人,是她苦苦追寻的人,是她永远都无法忘却的人,也是令她心驰神往的人。
而另外两人,是夙泠晔和幕泽倾。
一身浅紫的华服,如同矜贵的紫罗兰,只愿一个人独自绽放,那双瑰丽的紫色眸瞳,早已不是当初的纯澈干净,而是浓郁的情感盘踞着,这一切告诉她他意识已经清明了,那风华绝代的容貌,仿佛是万事万物的精华集萃而成,似乎只要它在,俗尘里的芳华就会瞬间失去自己的华彩。
幕泽倾,一身席曳的白色衣袍,素净优雅,如同孤月,依然是冷峻清寂的模样,如同不染铅华的神祗,他用着一贯清寂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明,甚至看起来有些冷若冰霜,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深邃,那双深海蓝的华丽之瞳,倒映着千墨晗的小小影子---她现在一丝不挂。
她没有说话(事实上也说不了话),只能用有限的几秒看着三人。
心中升起无限的遗憾---那个人,还是没有转过身来,是惩罚她把他的样子模糊了吗?
他明知道她的执拗,他是她毕生的追求,他早就知道!
感情这种事并非她能控制,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渴望和他发生关系,第一次单纯地希望对方牵着她的手走在漫天绿意的草原上,感受微风和睦,或者散布在海边,倾听着落潮诉说着沧海桑田······
年少,还是死前那一刻,或者现在,千墨晗从来没有那么深深地思念着,这思念就像排山倒海,一重重地淹没了她。
如果,这是你的惩罚,那么,我不接受,起码,先让我看一下你的脸,记住你的长相,即使,不知道名字,但,我还是能在千万人之中找到你,一定能的。
千墨晗在心底说着,她祈祷,她恳求,甚至不惜现在就赴死,也在所不惜。
她的身体被粘稠的岩浆深深裹住,那三个人,静默地伫立着。
转过身来,求你,求求你······
她在心里默念,炙热的膏状物岩浆渗进皮肤了,肌肉,血管,细胞,甚至骨头,都在以极速消弭着。
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