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的太阳光在头顶上倾泻而下,带着某种炙烤的热风,掀起的尘埃和砂砾,在半空中缱绻着,吹起他一袭飘然的紫衣,也吹起那头凌乱的长发。
“小小晗······”少年苍白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三个充满深情的字从嘴里脱离,音色淡淡的,他看着冒着热气的远方,瑰紫的眸子突然溢满笑意,风华绝代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令万千芳华倾醉的笑意,单纯里带着迷恋,软糯中夹杂着魅惑的低沉,清澈下藏着一丝占有欲的阴鸷。
这是她呼吸过的空气,有她的味道。
夙泠晔目光微沉,紫衣蹁跹,墨色的长发在炙热的风中疯狂的舞动,衣袂飘飘,旁边的男人知道有什么在悄然间改变了,只是不想细想---于他而言,太奢侈了,每一秒,他都想静静地看着,默默关注,连多一分杂绪均是对于神祗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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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一阵狂风从眼前扫过,她抬眼看云,乳白色的云朵在通红色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薄而透,仿佛是仙女的罗裙,在热辣的狂风中摇摇欲坠,左右飘荡,眼前一排排金黄色的高大树木伫立着,但见树梢的黄叶刹那间一齐飘落,旋即又飞上天空,只是还没有飞得很高便被热辣的阳光烧灼,密密麻麻的点点火星在头顶上方漂浮,看起来十分唯美且壮观,而尚未被烧灼的金叶,在像是飞蛾扑火般地随着狂风的席卷奔向于它们而言的另一种天堂,宣告着这个异界错乱的季节的结束与开始,那是它们的最后乐章---证明活过的痕迹。
华丽而寂寞,她伫立在原地,举得全身浸润在落叶的海洋里。
“荆棘森林”······
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闪过这几个字,千墨晗仰头,灼目的绚丽色彩,凌乱的红色与金色,在金黄色树林的开端,一条狭小的乌黑色的小河像深处延伸开来,望不到尽头,因为被密密麻麻的树林掩盖了。
这就是通往中层面的必经之路?
所以······低层面全部的生活用水都是来自于这条狭窄的小溪流?
千墨晗想着,停在了原地。
转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小孩身上:
“你回去吧。”
小孩偏黑色的脸上闪过一阵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千墨晗,根本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他以为,他以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掩盖住眼底的黯然,脸上闪过无人看见的失落,小孩刚想说什么,千墨晗这时又说道:
“这里面危险重重,我不想带着一个累赘。”
他故意忽略后面的“累赘”二字,而是只听到“危险重重”,自动把它归为她是在担心他,脸上的失落顿时消失殆尽。
他不知道的是,千墨晗是真的觉得对方是一个累赘······
“我不怕,我也要去。”
低等层面······这里迟早要沦为地狱---也许,现在已经是地狱了。
空气中传来某种奇怪的气息,热辣的沙地上传来一丝颤动,他诧异地看着来时的路,那里一片尘埃漂浮,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们快到了。”千墨晗突然说道,语气里没有半分情感。
他们?
“是谁?”他困惑地问,理所应当地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因为,千墨晗很任性,对于某些愚蠢的解惑的好心的事情,她不喜欢便不做---会降低身价。
千墨晗把清远的目光收了回来,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莫名其妙,好像在密密麻麻的入侵大军之中,有着她挂念的人。只是看到依然是尘埃满目的远方,热气烧灼了她的视线,她的耐心,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抑制的烦躁。
把目光收了回来,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大片整齐有度得过分的树林,高度一致,浓密一致,甚至是叶子,枝干,全都是一模一样!
世界上不可能有两片同样的树叶······
可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异界,没有什么不可能。
千墨晗已经见过不怪了,但是此时还是不忍暗自警惕起来。
“万一你死了,别想我为你收尸。”她迈开步子,直接进入金黄色树木形成的森林之中。
我才不屑让你收尸!不对,我才不会死,你这个小儿童才会!小孩暗暗瘪瘪嘴,然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金黄色的绚丽极致的景深之中,如同画板上正缓慢移动的两小只,他们身在情景,而情景之外的人在看他们,就像在看一副绚丽华美的名画,那两个缓慢移动的黑影,却是如此地碍眼,让人忍不住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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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从巉岩上滚落,山谷中梦幻般摊开的一片湖水,映照出晴朗明澈的蓝天。
海风一股股地席卷而来,带着难闻的腥味,过度湿润的味道,夹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腐烂的味道。
意非诺醒来的时候,眼前便是一轮清澈的明亮的太阳,照得她脸色通红,全身暖洋洋的,激起人潜在的慵懒。
目光环顾着四周,发现她正躺在一个简易的由几根竹子形成地竹筏上,旁边站着白衣男子,长发飘袂,衣角在微风中荡漾,卷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的侧脸,俊美得不像真实,周身萦绕着某种淡然的温润的气质,让她觉得很舒服。
视线顺着男子的前方看去,那里,不远处,伫立着一座“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真正的荆棘!
死气沉沉的城,俯卧着审视着这片贫瘠土地的城,逐渐分裂开,它的眼睛停止凝视远方,一道暖洋洋的光洒在那皲裂四溢的皮肤上,那冷酷的笑于是分崩离析······
响彻寰宇的喘息的声音,盘根错节的岛上之城,向远方延伸的树林,某种暗红色的树叶,似乎红得滴血。
“倾无······”她微微担忧地叫道,挣扎着勉强才站了起来。
对方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她,若即若离,她感受到了某种冷淡,这股冷淡在初次见面时并不存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突兀地出现了。
可即使这样······
却让她莫名其妙地沉沦啊。
意非诺在心底暗暗叹息道,然后回以一抹浅淡的笑---矜持的,优雅的---她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