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涯远一枪射在窗户上，奇怪的是玻璃窗居然没爆裂。
三人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和连裂痕都没有的玻璃，同时皱起眉头。
“这也是结界么？”慕何摸了摸被子弹击中过的地方，毫无损坏的痕迹，他想起昨晚在十八层的情况，与此时正好暗合。
他们三人灭了送餐的骷髅之后，再也没有服务员上来过，慕何本打算下去查探，但是涯远和方紫雯一齐反对，三人现在手上只有随身携带的简单武器，若饭店下层已经化成了异变的鬼蜮，怎能保证只靠这几样装备就可以安然无恙？现在最优先的，应该是回到车里取来对付今夜‘异变’的装备。
于是他们思考起从二楼窗户跳出去的办法，几米的高度，对经过昨夜试炼的三人来说算不了什么难关。
只是问题又来了，二楼的窗户像被封上了一样，雷打不动，最后涯远试着用枪都破不开那看起来脆如纸的玻璃。
涯远神色凝重审视四周，回答慕何道：“现下不能肯定，没有穿哭魂衣来，连这是不是幻境都无法确定。”
一旁的方紫雯闻声答道：“这你倒可以放心，我对物体的触感比师傅还要敏感，这玻璃并非幻觉，而是真真实实的东西，只怕是有一层坚硬无比的膜黏之类覆在了上面，把我们困在这里。”
慕何道：“这么说的确是结界喽？”
方紫雯摇头道：“不，这感觉和昨晚我无法进入十八楼时候不一样，那时明显能感觉到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师傅在地板上打出一个洞来之后，也能清楚感觉到那墙变弱，而这里的限制，没有任何实感，恐怕是和‘异变’的鬼蜮有关，昨晚的女鬼还没有这种能力，‘异变’每夜会持续增强的确所言非虚。”
慕何听了她的解释，也没心思去问她的感觉到底有多可靠，现在的处境，对他们这些专家的结论，还是要有信任的必要，否则只以他从昨晚至今得到一些可怜情报，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一边回忆这饭店内部的格局，一边走到楼梯口看向一楼，下层依旧灯火通明，居然还能听到有客人谈笑风生的声音。
但现在没有哭魂衣，楼下的情况究竟是真是幻都没有办法肯定。
涯远静静走了过来，凝视着下层：“既然是‘异变’把我们困在这里，那解决之道肯定在他希望我们去的地方，也只有先下楼看看，如果情况不对，马上一起退回来。”
方紫雯也走到这处，俯视着楼道：“只怕到时候他肯不肯让我们回来还两说呢。”嘴巴上打击两人，却第一个走了下去。
慕何和涯远紧紧跟上，楼梯不长，直接就来到一层。
饭店的布局不错，楼道建在饭店中心的大堂，正对大门，他们左手边是一楼餐饮的大厅，右手边则是各种海鲜和野味的点菜厅。
几位迎宾服务员站在门口，互相谈笑，点菜厅里有一位客人正在选菜，而大厅里两三桌人各自饮酒作乐。
没有人惊讶他们，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正常。
但正因为这正常，所以才不正常。
试问一般人坐在餐厅吃饭，忽然两个满身是血的人从楼上下来，你还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说笑，继续点菜，继续吃饭么？
慕何和涯远现在身上都是“红酒瓶”破裂时候被溅上的血液，但整个一层却没有人拿正眼看他们，那些服务员更是奇怪，客人下来都没反应，若说顾客多还能解释，但现在整间饭店也就十余顾客，怎么会丝毫没有注意？
慕何一吞口水，看来三人的确进入了幻境之中，上次他有哭魂衣帮忙，不知怎么就破了幻境，如今该怎么办？
“哼，相由心生，区区残景，又何惧之有？”前头的方紫雯好像知道慕何的担心似的，没头没脑来了这么句，却正好切中了慕何的要害。
可动嘴的又没动手的快，慕何还没来得及反问她该怎么破解这幻境，有人已经先一步打破沉默了。
“嘭——”枪声响起，接连三声，涯远在慕何惊异的目光中，对着站在门口聊天的三个迎宾一人来了一枪，只见那三人头骨爆裂，却全然没有血溅出来。
一楼大厅一瞬间静得可怕，客人和剩下的服务员纷纷转过头来，盯着涯远，此刻仔细一看，他们眼珠子都漆黑一片，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异物。
慕何呆若木鸡，暴力破阵，莫非这幻境里也有效？
而比慕何反应要快许多的是方紫雯，她在自己师弟开枪之时就已经行动，从楼梯上飞身而下，径直冲向大门口。
将要冲到门口之时，却见倒了的三具尸体忽地又爬了起来，肉块和碎裂的头骨从他们身上慢慢脱落，三具无头骷髅顷刻间挡在她面前。
涯远低声道：“小心，这不是幻境，这些人全是骷髅，破坏脊椎骨让他们无法起身，大门是出路。”话音未落，已经朝着被他们惊呆立在原地的人们继续开枪。
慕何一时没搞清楚他们师姐弟的思维，只是看到被涯远开枪打死的人都没有血溅出来之后才明白过来，三人刚发现人群异状的时候，涯远就想到这招——打草惊蛇。
下楼后虽然他也马上判断出周围的人们绝对异常，但他一直无法确定的是：这是真实的环境还是幻觉创造出来的幻境，若要以慕何个人的意愿来看，他更偏向幻境的一边，所以他才会一时迷茫。
可涯远想得更直接也有效得多，这间饭店既然已经被异变控制了，那无论是自身还是外界，抑或一层的这群人们，错误的一边是虚假的可能性就更高。
一枪下去，若是血花四溅，则说明被困在幻境中很有可能是他们，可若是如现在这般一滴血都没有，那就说明一层的人们很有可能是跟那个服务员一样，早已并非人类，而不是他们被困在幻境里。
方紫雯在涯远开枪之后显然立刻了解自己师弟的用意，‘鬼蜮’并非结界，一般都会设有某个出口，而那三个站在门口的迎宾，不正好可以充当三个守卫么？
所以涯远才会选择先向那里下手，那她该去的方向是那里，自然也很清楚。
慕何想通透这一层后不禁直冒冷汗，诧异涯远的作风之决绝，和寒伍大相径庭，他清楚记得昨晚寒伍连对一般死人的尸体下手都犹豫再三，而涯远杀伐果断，毫不顾忌误伤无辜，若这些人只是被幻境困住加以利用，那几枪下去岂非就是几条人命？
正当慕何还在叹息的时候，涯远已冲下楼去，他一连十余发，早将子弹用尽，虽然全数命中，但没有露出骷髅本貌，而直接灰飞烟灭的客人只有一位，剩下的被枪击中之后，都变成骷髅纷纷站了起来，朝他们赶来。
在皮肉遮掩下直接射中脊椎实在太难，涯远暗自叹息，掏出弹匣手上飞快动作，脚下不停却往大门方紫雯那里赶去。
慕何也飞奔起来，事实上楼道离大门只有十数米之遥，但无论是慕何还是涯远，两人都没有方紫雯那种惊人的速度，涯远要分心换子弹，慕何又慢了一步。而骷髅脱离肉体之后却能超越人体极限追来，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居然同时奔到了大门口。
不幸的是，第一个赶到的方紫雯也未能打开缺口，她虽出刀速度奇快，那三具骷髅完全赶不上，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又根本不挡她的刀，只是三人一齐用尖利的骨爪向她猛攻，即使她能一口气砍断三人肋骨，也必然是两败俱亡的局面，但她是今夜主力，岂能在这里堵上生死？何况她根本没有一次性砍断眼前三具骷髅肋骨的自信。
这一阻，便让三人被十数具骷髅围了起来。
方紫雯心中叹息，她毕竟离寒伍还差了一段距离，本来的武装又没带齐全，突破任务已经无法完成，只得抽身后退，一刀逼开涌上来的三具骷髅。
然而那骷髅们悍不畏死，一点不顾惜那骷髅手被方紫雯砍飞，继续挺身而上。
“嘭”涯远终于换好子弹，一枪打在烂一具追上来的骷髅，帮他师姐解了围，三人涌至一处，背靠背形成一个三角，盯着围上来的骷髅们。
慕何心中着火，他现在在三人里面处境最为不利，方紫雯格斗技巧出众，涯远手上有枪，而他的异能“夺时”非要接触‘活动中的物体’才能发动，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要他夺身后两人的时间么？
仓促间，慕何只能拿刀乱砍，占了白刃对空手之优，又有方紫雯时不时转身援助，才没给骷髅群的利爪及身。
“快点——”涯远刚要说什么，骷髅们又已涌到身前打断了他，黑压压的“饿鬼们”根本不给他们三人喘息的机会，涯远一脚踹开那骷髅尖锐的骨爪，敌人众多，又尽在眼前，他不敢贸然浪费子弹，枪是他最大依仗，不到致命关头决不能白白使子弹耗尽。
幸好这群鬼并没有像刚才服务员一样带着利刃，否则纵然有方紫雯快刀来回援护，纵横解围，三人也必定被乱刀分尸。
“回去！”涯远高声命令，眼看门口堆积的骷髅越来越多，而往二层的阻碍还不过只有几具，再不撤退实属不智。
他喊叫间转身一枪，打碎了一具挡在他们回路上的骷髅，率先冲了回去。
可涯远回冲的瞬间，就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涯远头也不回，右手抬起枪就往后指，千钧一发之际，听到一声叫喊，才堪堪忍住没有扣下扳机。
“把枪给我！”
慕何在他身后吼道，涯远还不明所以，忽觉胸口一紧，已经被人牢牢抓住。
“我要破阵！”
再次听到喊声的瞬间，涯远一怔，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哦，不对，是失去了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