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用各种面具在不同的场合出现,秋天变脸的时候,寒冷已经悄悄走近。曾经在黑夜里唱歌的嗓门只是壮胆的无聊。月亮升起的时候树影的摇动也会毛骨悚然,路边的小河像极了杯弓蛇影的在线,星星诡异,乌云满天。
在某个夜晚上演的场面留在记忆中,一个人回家的路上冷暖都走过,春雨冬雪都带着寒,远远不如六月要来得畅快些。见得多了也就开始坦然,所谓四月裂帛七月荷塘都因为月色和花色的朦胧让人多了些憧憬。无法界定季节边缘里那些事,或者你看透了时间里无法改变的表象也就一笑而过。
真心能感受到的不仅是时间的流逝,还有不为变换所动的执着,当欲望和利益太多的时候,契科夫的变色龙附在一些人的灵魂上。它除了防备伤害,还有顺应自然的功能。连动物都有自己的本能,何况人类,历史和自然的现象都呈现在人们的眼中,有的自喜,有的灭亡。
烟波散去,太多的恩怨纠缠不休,天空的雾霾湖面的水障笼着天空。渔民总会把星星当作渔火,或者也误以为天边的星光是归航的灯塔。海雾一般都是在傍晚时无声无息,连城市的街道建筑都看不到的时候,心中响起的只是家的呼唤。在青岛那年感受那样天气时心中第一个恐惧是找个地方停下来等雾霾散去。海浪在不远处咆哮,拦海大堤毫不妥协,浪花野蛮地侵略钢筋石头的阻拦,那些海浪似乎把太阳都想吞入苦咸的海水,最后再带着失望退回自己的领地。
经历那场恐惧之后会明白喧嚣与澎湃之间的差别,阳光刺破乌云的瞬间像鲨鱼撕开渔民的网,城市瞬间恢复到最初的状态,车开始提速,停滞的人流慢慢涌动……
这些寻常的景象在生活中一次次重复,每一次变化之后都有不同的警醒,生命总是因为多变而丰饶,在面临一切变故时可以从自然的变化里知其况味。记忆更替后废弃某种怀恋,而人生废弃的又何止是青春和一座城市的路径。只是那年海边的场面太过恢宏,从惊喜到惧怕的过程里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曾以为一切惊涛骇浪会把我吞没,而亘古不变的阳光和后来回思的静谧处,凶像和畏惧的空间被一点点缩小,直到再次去海边时我会躲着预告里的天气选择出行。
从挂着红十字的招牌医院出来,看着医生开的药有了想扔的感觉,都是换汤不换药的瓶瓶罐罐,回头笑笑,秋风啃噬后的花在阳光下昭示夏天的存在……这也是一种存在吧,像午间挣扎拖沓的步履。夏天和冬天恩断义绝,苟延残喘的夏花在霜降后失去原有的颜色,沧海桑田是世态炎凉的再现。生命价值体现也就是经历风雨后的挥手一笑,然后沿着自己选择的路义无反顾。
忽然想去很久没去过的旧宅看看生锈的门环,被写上拆迁字样的围墙爬山虎的枝条附在斑驳的墙体。当年为了防盗在墙头上插下的玻璃和钢钉掉落很多,只是离开后的十几年间固执地没有出卖的老宅变得凌乱破旧。屋檐下的蜘蛛网纵横交错,不锈钢栅栏锈迹斑斑,宁夏枸杞的根长得比酒杯还粗,无人修剪的枝条上挂满了拇指大的果子。这是败落的丰碑,记录下时间更迭后的寂静。
原来生命自有规律,尽管无人过问依然顽强,看着夏天留下的尾声,希望这年寒冬树梢返青的时节再来光顾的门庭散去无人驻守的孤独。不能忘记的旧宅院逃过了城市化进程中的一劫,也没有等到新主人重新赋予它旧时荣耀。离开的时候看着门楼上镶嵌的那面镜子,天空里的眼睛在那里折射。
墙上的烙画也蒙尘,曾经的心爱就搁置在尘埃中,开始模糊。
这就是时间的魔力,风让颤抖的叶片和果实摇摆身姿,清冷的夜等我重回旧居陪伴早来的冬。采摘多年没有收集的枸杞,用砂纸磨去栅栏上的铁锈,我听到春风撞开木门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在小巷中响起。
季节过去之后留下的梦在春天成真,记忆还在,留下寥寥无几的老邻居也变得更老了。孩子绕膝成欢,白发额头留下时间的印记,只有眼睛袒露出的真和表白在心中回旋。
用生命在墓碑上刻上座右铭,才知道所谓一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丰碑。那时候的相依为命也可以带着你的所有重生。
离开小院的时候发现被时光遗忘的一切依旧还在,生死荣枯不必强求,覆盖在烙画上的山水被掸去灰尘,生命淬炼的火焰留在梦醒的黑暗中,于不同的季节独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