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一场雨,江南的季节和期望格格不入,干冷原本属于北方,雾霾和寒流横扫大江南北。黄河上的冰凌封堵了航道,谋生的船停靠在码头,赶路的人蜷缩在小小的窝里躲避这场严寒。牧民的干草喂不饱躁动的马匹,一群绵羊簇拥着取暖。无论是蒙古包还是酒店,焦灼的人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期待山雨欲来风满楼后的一场雨雪交加。
望着北方,阳光被乌云覆盖,很久前的记忆被天气搅乱。南方的冬旱得出奇,连一场像模像样的雨都没有下,只有庭院的樟树和折伏的草坪上落下淡淡的霜。
这个清晨睁开酸涩的眼帘走在路上,在路过一片池塘的时候乍有怨怪,寒水不深,残荷败落,盛茂的绿色像画家遗落的色彩丢在群山万壑,也不见玩耍的孩童在一丛丛荷叶下脸上有来不及擦去的淤泥。夏天的水面被搅浑无法看见自己的脸,只有一绺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头。那时的你在孩童里是出众的,比其他孩子高一头的身材总是娇声呵斥顽皮的同伴。当我们一起站在岸边,你却踮起脚尖比试我的高度,在阳光投射的背影下梦一次齐眉案举。
风打了个旋,讪笑这样的回忆不合时宜在严冬出现,我的少年你的矜持都在不敢对视的唇角上抿起,甚至一双手抄起的水花也绽开涟漪里的记忆。滴水成冰的北方安静了许多,包括那枚红叶和一朵菊花摆成的图案也是个寄托,京韵大鼓的声腔和一身绿衣没有相干,那个叫海子的水面几支荷也不是完整的夏天。莲花簪收在紫红的匣子,里面镜子照射的眉弯如古老的桥,而辜负的少年等到明白一个故事才知道弦断无人听的凄凄惨惨。
走过这片池塘,迎面扑来的风似乎更烈,很多预感总是在冥冥之中让人心神不定,当一场悲剧来势汹汹,曾经头顶上的天变得一团灰暗。桥上走过的岁月再也见不到一张笑脸,冷风把肌肤都打了皱褶。这座桥走了多少年,甚至手里鲜澄的荷花饱满的莲蓬都在时间里干瘪,你还是桥上等待的人,而太多的花红柳绿都不再有烟火里的纷争。
与世无争是一种修为,无嗔无怨是一种境界,春去秋来的冷冷暖暖只能被时间分界。大寒的风搭上了你的冬衣,留在身后的冬色写下春天的回执,童年记忆和故乡总是息息相关,只是那些喧嚣和繁华的热闹变成嘴角的不屑。或者梦想把幽冷炒作成虚设的热烈,妄想在南方之南有一池春色在天涯盛开。有人摘一支荷叶给你做伞,而这样的殷勤被无形的拒绝推开,才知道故作低眉的姿态我们都不屑一顾。
扶着忧伤走了很多年,回首时发现都是一个影子在作怪,尽管有一种树枝挂不住夭折的花苞,那些共担的鲜色和我们终究无缘。看看冬天的萧条,太多温柔都是够不到的岁月里一场梦的流转。一缕青烟在唇间升起,冷冽的天气煮酒论是非,醉倒的只是游子的心。
后悔少小离家,乡音夹杂的情感无法表述,亲人用陌生的眼光面对你的解释,风花雪月的冲动就用磨难偿还。倔强中有三两滴泪水在眼眶打转,这些过去和未来的路上不说乡音未改鬓毛衰。年少不是资本,可谁都无法追究时间里肇事的主谋。它改变的一切留下原始记录,最终还是时间这个裁判让一切昭然若揭。
看破红尘,却参不透生死,这样的天气把南北两地生生牵扯在一起。绕过这片池塘,倒伏的艾草、菖蒲无力地看着阴霾的天空。可怜初三夜,月亮藏起皎洁的脸,不知道今夜的你能不能陪伴清辉走出半路红尘,一排排樟树泛着微黄的绿色一直延伸到山峦,走出旷野的干涸只能用心水充饥。落叶无声,一片黄叶再也没有捧接的手掌,只能在白衣点绛的日暮燃起最后一支蜡烛。
记忆藏在时光落幕的尽头,生命的终点站你来迎我,手臂里的枯枝黄花依然有你的风姿绰约,半亩荷塘,有一朵白莲供奉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