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随着一道铜锣声的响起,时间已经来到了子夜时分,生活区的院舍中,突然有着俩道黑衣身影出现在了这里,他们谨慎的环顾一周之后,便在过道俩旁花花草草的掩映之下,向着聂尧屋子的方向潜行而去。
而同一时间,藏书阁底楼的大门随着“吱呀”的一声响,只见一个动作迟缓的老头蹒跚着跨出了门来,他那枯树皮一般的脸上有着一条醒目的疤痕,此人正是郭老,此刻他正欲回身关门的手突然僵在了那里,只觉得侧方的某处有着一道目光在紧紧地盯着他,另得他浑身不自在,他霍然转身。
俩道黑衣身影如风一般掠过,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一丝痕迹,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聂尧所在的屋子门前,其中一人在右手处的黑灰色光幕上轻轻一弹,下一刻地面之上那道几乎融进了这夜色之中的黑影蓦然间动了,它脱离黑衣人的脚底,悄悄然的向着门隙处钻去,眨眼的功夫,黑影已经彻底的漫进了屋内。
“郭师弟,夜都这般深了,你这是要到哪去呀?”释荆老人从侧方的一处花架下走来,他步履轻盈,神色恬然,就这般向着郭老一步步走来。
在看到老人的瞬间,郭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但随即便作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师兄,这么…咳…晚了,你…咳…怎么在这?”
“只是心里挂念着师弟,又不敢深夜讨扰,这才在这里睹物呐!”老人感慨一声便又说道:“自从师弟接掌了这藏书阁,门内立时安生不少,这可都是师弟你的功劳啊。”
“师兄客气了,我本残烛之年,却担此重责,纵然身死也誓护我门珍藏不失。”郭老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慨然之色,而后眉头皱起:“听说师兄受了伤,不知现在……”
“无妨,现在已经好了八九分了。”释荆老人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郭老的问话。
郭老面上的神情显然一松,他轻吐一口气:“如此最好。”但心里却开始了快速地分析:遁影溯心掌如果强行使用,那么在半个月内功力几乎处于瘫痪状态,就算老人之前的修为再怎么高深,恐怕也要折上四五分才对,而如今看老人的神情却不似有重伤在身的样子,那就只有俩种解释。
“师兄,我本想出去走走,既然师兄无事,可有意同行?”郭老在又一轮的深思熟虑之下,终于是选择相信了自己。
“如此甚好!”
“咔!”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门板立时向后闪出了一些,门外俩人一时间屏住了呼吸,竖直耳朵向里边听着,只听得除了平稳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二人轻轻地推开了门,只见俩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手中,如同俩道幽灵一般,向着聂尧的床榻迅速靠近。
后山一处洞穴之中,一只全身火红色的小猴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大树的枝干上,它那半裸着的灰褐色肚皮此刻很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一双眼睛也正闭着,在其嘴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口水,模样甚是可爱,它睡得很是香甜。
“吱吱……”突然红光一闪,小猴子仰躺着的身子瞬间直立了起来,此刻它的双目之中射出了俩道骇人的金芒,它那细长的尾巴也是伸的笔直,然后它便在树枝上不安分的跳了起来,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似的,下一刻它小巧的身子骤然停止了跳动,双目中的急切瞬间化作了狠决。
小猴子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它的身躯便蜷缩了起来,而随着它的动作,在其体表突然散发出了一层淡紫色的火焰,周围的空气一时间发出“嗤嗤……”的声响,而此时小猴子的脸上却扭曲成了一片。
“吱吱……”它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它的身躯还在继续蜷缩着,而此时体表的淡紫色火焰却也越来越旺盛,小猴子的身子已经开始了微微的颤抖,但它还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下一刻一个黄蒙蒙的拳头大小的光圈在它尾尖处显现。
“火猴儿,不要啊!”一声悲号,聂尧瞬间便挺直了身子,他茫然的看着前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但当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的时候,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轻轻拍向了自己的胸口,而就在此时,他眼角余光好像笼罩住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聂尧转过了头。
在离床榻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处正呆立着俩个黑衣人,他们一个人的后脚还在地面上踩着,而前脚却悬在了半空,另一个跟他正好相反,但二人相同的是在他们高举的右手中都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俩个黑衣人本来已经顺利的完成了前九十步,再只要俩息的时间便可以完成此次的任务,他们心下正高兴的时候,却无巧不巧的出现了这一幕,俩人一时间竟被惊的呆了一下,短暂的恍惚过后,方知事情有些不妙,这立马使俩人就像吃了苍蝇般的难受,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但,一切就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二人也是经验老到之辈,收摄心神,便再次操起了屠刀。
“这是……这是要暗杀?”聂尧在转过头的瞬间,先是闪过一丝迷惘,而紧随着一个想法的闪现,他的背脊顿时一片冰凉,他刚要有所动作,但俩柄匕首已经分别向着他的胸口和咽喉处刺来。
后山的某处,正有俩位老人并肩而行者,他们走的很慢,悠闲的欣赏着夜色之中的风景,就像一对很是要好的老友,但他们的对话却是针锋相对。
”师弟,你确定聂尧就是那天盗取《无痕心法》秘典的人吗?“释荆老人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师兄莫非不相信我说的话?“郭老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那师弟觉得韦浩和聂尧二人,谁优谁劣?“释荆老人不置可否,照例反问道。
乍听到此言,郭老的身形明显的一顿,他神色复杂的看看了释荆老人,想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但他失望了,释荆老人自始自终都是那副神色从容的表情,于是他勉强一笑:”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聂尧如此作为倒也真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真是可惜。“释荆老人轻叹一口气,脸上终于浮现上了一丝遗憾之色,但下一刻,他的声音猛然拔高:”郭麒麟可是你大哥?“
”你怎么……“这突然的一喝,让郭老一下子错乱了心神,他下意识的便要说出来,但随即感觉到上当了,于是立马住口不言,人影一闪,已经去到了俩丈开外,再没有了之前老态龙钟般地模样。
这时释荆老人眼中厉光一闪,他心底的最后一丝疑虑已经随着郭老的半句话和他的反应彻底打消了:“果真是你,看来你大哥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啊,也罢,今日就让我就彻底绝了你这后患。”
“哈哈……师兄,你的实力还剩几分,也好,现在该是我锄草的时候了。”郭老一声猖狂的大笑过后,脸突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就是剩下一分,也要灭了你这祸患。”
“祸患,哈哈,祸患可不只有我这里。”
下一刻,二人终于战在了一起。
聂尧双手猛地一按榻面,身子就如同一只苍鹰般斜斜的向着后方飞退而去,同时脖子迅速后仰,总算堪堪避过了咽喉的那道寒光,但胸口的那道寒光却是避无可避,只听得“呲”的一声,顿时一道五寸长的血口子便出现在了他的右胸处。
“噔噔“,落地声响起,聂尧的身子来到了墙角处,这时他的胸口处才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扭曲着脸,豆大的汗滴随着他的扭动而不断滴落,而这时二人的攻击再一次的到来。
疼痛使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随即就意识到了此刻形势的危急,敌人显然就是为了杀他而来,而此刻他别无依靠,他唯有靠他自己。
”啊……“一声嘶吼过后,聂尧立马祭出光幕,只见一个几乎没法辨别的黑影瞬间便与他完成了融合,同时他体内真气疯狂的运转起来,仅仅片刻便已提升到了七重前期,但胸口的剧痛还在继续,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襟。
二个黑衣人在聂尧发出喊声的瞬间便知道形势不妙,于是攻击变得更加的凌厉,只见一人匕首在手中迅速一个翻转,然后呈斜握之势向着聂尧的心口位置刺去,同时另一只手上隐隐散发着一道微弱的亮光,然后双指并拢,那道亮光蓦然间化作一把剑形虚影,顿时一股森然剑气便散发开来。
另一人却是双手握着匕首,然后右脚一跺地面,他的身子便凌空旋转着向聂尧疾刺而来,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黑影瞳瞳,寒光闪闪,此刻屋中的战斗已经到了立分生死的地步。
”嘭!“
随着一声劲响,俩道身影骤然飞退,释荆老人退出五步之后勉强稳住了身形,而郭老却退出了十一步才算站定,这时俩人交战的场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地面上是半尺深的或划痕或脚印杂乱而密集的交织在一起,不远处散落着一块块刚被劈裂的大小不一的石头,后方的一棵大树已经齐腰而折,在仰倒的那半截枝干上赫然是一个入寸深的脚印,而这片区域更是尘土飞扬。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受伤了吗?“郭老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释荆老人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他体内的真元却在刚才最后的对掌之中受到了剧烈的震动,此刻老人体内的真气其实早已紊乱,却一直都被他以强横的修为压制着,可是胸口的憋闷已经是越来越厉害,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道:”哼,就是受了伤对付你却是足够了,何况,没有受呢!“
”什么?不可能,就是九重境后期高手在那等情况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你虽然早已踏足九重境,但……“说道此刻,郭老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在你跟我大哥的那场战斗中,你的修为应该再无提升的可能了吧。“说完他紧紧地盯向了老人。
释荆老人心中一声惊疑:他的自身情况除了封岳天,就连沈棠都不太清楚,他怎么会知道?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他鄙夷的看向郭老:“其实,你听到的风声都是我放出去的。”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此刻却彻底击碎了郭老仅有的些许信心,他连连后退几步:“你以为你算无遗策吗?哼,破崖禁之人此时应该已经到了黄泉了,哈哈……”一声大笑在发出的瞬间便戛然而止,此刻他已经跑出去了七八丈的距离。
释荆老人顿时就怔在了原地,他不知道郭老的话是真是假,他的心这时一下子提了起来,聂尧万一有个闪失,那他一直操控的计划就算成功,那也意义不大了,看着郭老逃去的身影,他已无心再追,其实也无力再追,此刻他只期盼聂尧那边安好无恙,他开始急速返回。
“去死吧!”声音和刀刃几乎同时到达,一把刺向聂尧的心脏部位,一把刺向聂尧的眼睛,而还有一把剑形虚影向他的下阴处撩去。
聂尧顾不得胸口的疼痛,他咬牙挥出了俩拳,一拳迎向了心口处的那道利刃,一拳迎向了眼睛处那道打着旋的寒光,但他已经没有手能来抵挡下体的那把利剑,只能尽量的用腿来稍微格挡一下,剑光越来越近,他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森寒。
“吱吱……“突然间一抹流动的火光在夜空中拉出了条长长的红影,下一刻,一道紫红色的碗口粗大的火柱霍然喷发。
“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