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吵架
考试结束了，我和梓语又都回到了这座安详宁静的小村庄，只是我们的心情，我们的立场，我们微妙的关系，因为我与杉杉的见面变得更加的微妙了，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心照不宣，直到现在还没有涉及梓语，也许这样的处理方式对我们的伤害是最小的。
这个季节的天气很不错，但是今天晚上我却感受不到，我内心的忐忑让我有点发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和梓语、二姑奶她们约的时间已经推迟了一天了，而今天约的时间也已经过去很久了，想必她们已经等了很久吧，我的步伐自然是急匆匆的。四周的夜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风声。我边走边喘着粗气平息着自己内心的愧疚和忐忑。
推开门的时候二姑奶她们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大家对我已经是失望透顶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二姑奶气势汹汹的站在那里，她一个人就像一整个部队一样充满了侵略性。其他的叔叔阿姨站在一旁，都是同情的眼神，但没人愿意去堵这个枪口。我就像个犯下滔天大罪站在绞刑架前等待行刑的人一样。
而我眼里看到的只有梓语的心碎与挣扎，她对我的期望，她付出的一切，她为这场演出付出的努力，我与她之间的诺言，只因为我对杉杉的留恋我就轻言放弃了，她的心情很矛盾，失望又充满了期望。
“我还以为你会很在乎我们这帮老古董，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们这帮老古董也会在乎梓语为你所做的一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了也会在乎你的未来，在乎你作为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承诺。”
二姑奶真的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给我。梓语也是煎熬的，她不忍心看到我成为众矢之的，她认为我没来一定是有着真理一般的理由，所以她不要看二姑奶这样的羞辱我，她认为二姑奶做的过分了。
“二姑奶，小叶肯定不是故意的。”
梓语为我挡了枪口，也瞬间变成了炮灰。
“你别说话，你心疼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替他说话，让我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混小子。”
二姑奶很生气，生气在这个时候梓语还护着我，也顾不上梓语的感受了。
“干嘛对梓语发那么大火，她又没做什么。”
我冲上去的原因只是因为想要保护梓语的冲动，我受不了二姑奶对我在乎的人呼来喝去，我受不了任何人对我在乎的人呼来喝去，所以我跟二姑奶急了。
“怎么，你冲上来，是要跟你二姑奶打架是吧。”二姑奶收拾人真是一把好手。
“瞧您说的。”我承认我对梓语的在乎已经让我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我再怎么在乎梓语也不能对二姑奶不敬，我让梓语受到这样的对待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自己做的不好，我不会说梓语受的委屈都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即使有一天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也不会这么认为，可是这一次是我，是我让梓语处于这样的位置的。
“你现在知道关心梓语了，见你前女友的时候怎么什么都忘了。”二姑奶指着我劈头盖脸的骂。
“我只是??????”我无言以对，事实上我不想再找理由了，再找伤害最大的不是我，而是梓语。
“我们能不说这事吗，说说剧本的事情怎么样。”
我看着二姑奶，眼神又投了梓语，我很想看到她的表情，却难以面对她的痛心失望。
二姑奶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剧本拿来了吗？”二姑奶的语气明显变软了，她知道梓语对我来说重要。
我把剧本给了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等待发落。
二姑奶气消了些就冲着我走了过来，经过我的身边让我跟她出去一下，她要告诉我我这件事做的是多么的不对，但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顾及了我的面子，也顾及到了梓语的感受。我们是一家人就应该关起门来说自己的家事，教育自己的孩子，我已经受到了她的责罚，这已经够了，所以她叫我出去，告诉我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我看了看梓语的眼神，看到她充满了担忧与紧张，我温暖的眼神告诉她，让她放心我出去不会有事，她也明白了我想说的。之后我跟着二姑奶出去了。
其他人在礼堂里看剧本，他们边看边议论，而梓语一个人靠在一个角落里认真的看着剧本。
我和二姑奶说完之后就进来了。我站在门口，二姑奶走了下来，我站在门口是为了等梓语，我想跟她聊会儿，不是二姑奶的主意，是我真心觉得自己伤害了梓语的感情，所以想和她道歉。她也明白了就收起剧本和二姑奶擦肩而过和我一起出来了。
我们两个人坐在外面操场高高的台阶上，微风拂面的感觉真好，像是在约会，但是我们都不会顾及到这些，我们有很久没说什么话了，自从上次从家里离开我们就没怎么说过话，所以气氛要远比天气冷得多。
“试考得怎么样？”梓语的声音温柔，矜持，但也显得生涩不少。
因为我的故事，梓语被萦绕在我对前女友的怀念里，虽然已是曾经，但有那样的爱情还是很幸福。她很想知道我对杉杉的爱有多深。她很想知道要爱的多深，才能写下“离开之后的恐惧不是一个人要付出更多，而是当站上最高点时转身看到的孤独。”，要爱的多深，才会写下“被流放，终生无休止的孤独”。
知道敷衍她是一种罪恶，但是我还是敷衍了她。
“二姑奶刚才的事不要见外，她平时就是这样，我们两个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你看他们不都习以为常了吗。”
“我没想到她会发那么大的火。”
提起刚才的事梓语显然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气息也开始产生重叠。
“你没事吧，我替她向你道歉，也替自己向你道歉。”我尴尬的诉说着。
“你见到她了？”梓语还是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
这是一个极其尴尬的问题，问的人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回答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样的事实怎么能让梓语去面对呢。不回答，给她的是失望，回答了，给的却是委曲，很不公平，只是见到了终归是见到了。
“是，她也去考试了。”忘不了也终归是忘不了，就连想到都会有哽噎，更何况说出来呢。
“见面终归是要见面。”
“见了终归不如不见。”
尽管这是一句很伤感的话，但是梓语就是没有忍住，就连我自己其实都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吵架了，对吧。”梓语也倒是紧张的心放下了，想想也是我内心的气氛已经够压抑的，要是梓语在那么严肃压抑，恐怕这冰冷的空气真的是要让人窒息而死了。
“吵了，比吵架还厉害。”该放下的终归是要放下，多我来说也许放下的最好方法就是说出来了。
梓语试图让我更加的放松，“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我没有说话。
“她真打你啦。”梓语就更好奇了。
我狠狠地瞥了梓语一眼，梓语回避了我的眼神，笑的那叫个开心，那个声音实在是爽朗，爽朗的可以治愈人的心灵，爽朗的可以驱走心理的阴霾，爽朗的可以温暖夜空中的空气。
“谢谢你。”我很真诚的向梓语道谢。
“谢什么。”梓语到是嘟着嘴莫名其妙的问道。
“谢谢你那天吃饭的时候，说了本该属于我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勇气说的话。”
梓语笑着说“我还想呢，到底是你忘了，还是你变笨了。”
“谢谢你，没有问我为什么写那样的故事，让二姑奶他们来演。谢谢你，没有说这对你不公平。”
她爽朗的笑容没有了，转过头去，噘着嘴眼泪珠子在眼眶边缘打转。
“我还没来得及???”还没开始语气已经哽咽了，这的确对梓语来说是极不公平的，她的付出却换回了我对前女友的回忆。她用了很久，语气并不那么哽咽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这句话足以表明梓语想化解紧张气氛的决心，可是对于我，如果不道歉也许从今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满怀真诚的向梓语道歉，也就再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充满敬意的向梓语道谢了。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严肃与庄重。
“对不起。”我抬起了略微低下的头，和梓语面对面、眼对眼。
梓语轻轻的试了试自己的泪水，略微的挤出了微笑。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讲了那么好的一个故事居然还好意思说对不起，真是太过分了。记得啊，以后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你这好苗子还是我发现的呢，我还是你的制作人呢。”梓语洋溢着微笑的泪水，这样的情感是美丽的，成熟的魅力，这样的泪水带走了哀伤，在风中歌唱，这样的泪水张开了翅膀，在云端飞翔。
“你这样护着我，我会爱上你的。”我希望说出来之后她不会在爱上我，这样我的负罪感就会少很多，我一直在躲避她，不承认自己对她有爱。
“等你爱上我了，我可能会没有现在这么爱护关心你了。”
梓语说的是大实话，日子本身就很平淡，得到之后也就不会再那么珍惜了。
“我才不要你一直像现在那么爱我呢，这么厚重的爱我的压力会很大的。”
这不就是梓语对我的总结吗？没想到我会用这句话来反击她，她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
“真的好难呀，没办法不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
梓语也终于明白即使是遍体鳞伤，我的爱也是毫无保留的了的原因了。
“等我爱上你了，你就不会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露出了淡淡的无奈的微笑。
我相信这句话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伤害了，可是梓语很聪明，总是能够找到我讲话的破绽。
“所以，不想让我受折磨的话，就快点爱上我吧。”
“一本书还没写完，怎么开始去写下一本书。”
我相信这样的比喻梓语是明白的。
“要是这本书一直写不完呢。”
梓语勉强撑着自己的希望，她也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自己理想的人，只是我已经不相信了。
“写不完当然有写不完的理由。”
我真是个混蛋，真的是，如果梓语现在破口大骂我，我定会觉得这是自己罪有应得，我会坦然接受的，她宣泄了，就会对我不在残留有情感，这样她便能轻装上阵，活出潇洒。可是她，偏偏选择了退让，她知道我的顾虑，她知道我有在为她考虑，这就够了，对她来说。
“如果注定有下一本书，我能为下一本书提供纸和笔吗？”
“梓语，我不知道这样的话该怎么说，很难启齿，你还想听吗？”
现在我该讲没想到梓语也是那种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人了。
“是，我想听，我的事情所以我要知道真相。”
“你知道什么是说不出口的话吗？那些说与不说都是伤害的话让人说不出口。真相取悦的往往都是少数的几个人，所以我才想一个人去承受真相。可是我也想要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我才不要知道真相。”
“可是我想知道。”这是梓语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她才穷追不舍。
“你是我吗，你怎么就变成我了。别人遗弃了我，在你这里怎么就变成宝了。”
梓语对我的不离不弃，已经变成和我对杉杉的紧追不舍一样了，我讨厌这样的感受，因为我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受，站在一片盲区，始终认为看不见的那个地方就是光明的方向，只要坚持就能见到光明。我凭什么让她这样的守候。
“所以你知道我的感受了吗？”
“你知道当你变成像我这样的人之后，我就变成像杉杉那样的人了。而我特别讨厌自己变成像她那样的人。所以请不要变成我这样的人，我也就不会变成杉杉。当然.我自己也不会再变成以前那个样子的自己了。”
“我知道，这样很不合适，可是不要怪我啰嗦，以后就没有机会说清楚了，这不是一笔带过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我们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我不想用含混的词语来决定自己的人生，即使死去，我也想自己死得明明白白，心安理得。”
“你真的变成我了。”我很心疼也很无奈。
“那你就不要让自己变成你嘴里的杉杉。”她很生气。生气我不敢面对自己。
我心里犹豫，我老远望着在亮灯的礼堂里排练的他们，转过头来，“我们是需要认真的理清思绪。我们需要来杯咖啡。”
我盯着目光如炬的梓语。
“不，我们需要的是啤酒。”梓语斩钉截铁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