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余媺依出来一看,才明白暖芜说的出了大事了的大事是什么。
果真是出了大事了!
一枚肥硕的大猪头摆在男女送亲时的礼盒上,端端正正。
谢媒礼都摆在荷鲜楼的门口,蜿蜒成一条长龙。不过在余媺依眼里,这些东西是致命的毒蛇,正冲着她丝丝吐着信子。
安定府王家的谢媒礼,还真是送的不早不晚!正好搭上荷鲜楼重新开张的时候,巧合得紧。
莫非又出什么事了?自打余氏放走了王二小姐,坏了好好的姻缘,王家跟余家就成了陌路人。不过余氏出事之后,王家没有落井下石,还算磊落。
余氏保了这么一桩媒,也值得王家来送谢媒礼?早不来晚不来还偏偏赶着今天来?余媺依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脸上更多了一份无辜感。
门口还多了一队舞狮队,锵锵锵地好不热闹。异常丰厚的谢礼,加上精彩的舞狮队,人群将荷鲜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扫余氏去世后的低迷景象。
进出的熟客也笑着过来打招呼,荷鲜楼多多少少还是有了变化。今天前十名进店的客人免费不说,每位客人走时都能抽奖。抽奖机制是余媺依参考游戏官网上经常出现的那些花样,还设了个安慰奖,得奖的人能免费获得一瓶五粒装的沁馨丸。
茶楼不比其他地方,来的客人停留的时间都特别长。很可能品一壶茶就用一上午的时间。余媺依特意让高峰请来了几名弹琴跳舞的娘子,在一楼的大厅撑场子。
高峰在茶楼里应接不暇,自得地想着,今日王家可给了荷鲜楼一个天大的面子。
见暖芜将余媺依请了下来,他又美滋滋凑地过去道,“小姐,王府来人送谢媒礼了。”
余媺依眉毛拧成了麻花,脸上是如临大敌地庄重,“可知道王家为何突然来送谢媒礼?”
高峰答非所问,“自然是给咱们荷鲜楼面子。”
张妈妈是小豆子的奶妈,余府里没了主心骨,王家来人了,她自然是要出面的。像王家这种大户,自然不会亲自登门送谢媒礼,顶多派个管家来。
张妈妈先一步出去迎客,却见王家还备了软轿来。软轿旁,站着一早就在荷鲜楼门口叩门的那个声音渗人的男子。
男子撩开软轿的帘子,倚在软轿门上随意地跟里面的人聊着天。
声音刻意压低了,不那么尖利难听了。
原以为那软轿是接小姐去王家喝谢媒酒的,原来还有人在里面坐着。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这男子也好生奇怪,一大清早就在门口喊门。小姐还不让开,难不成这两个人有什么牵扯?张妈妈心里好一番盘算。
谢媒礼摆在门口,软轿停在一边。见张妈妈出来,王家的管家上前,塞给她一包银子道,“这是谢媒礼的单子,妈妈请过目。”
张妈妈接过烫金的帖子,细细看了一遍,心里的疑惑怎么也说不出来。
余氏就是做了这桩媒,才无辜丧了命,她无论如何对这王家没有好感。看现在的情况,王家不知拨弄地什么算盘,张妈妈唯恐为了这蝇头小利惹了祸事。
合上帖子道,“咱们说到底不过是府里的奴才,先生是管家又与我们这些内院妇人不同。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待我回了小姐更妥帖。不知先生的意思?”
“哦,哦,这是自然。”先生连着哦了两声才说道,“我家小姐就在那软轿里,听说荷鲜楼今日开张,非要来凑个热闹,跟余小姐说几句贴心话。”
张妈妈瞥见软轿里露出的一双小脚,比一般人的臃肿些,张妈妈生过两个孩子,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不是病了就是有孕了。王家大小姐这才进宫封了才人,若有了身子定不会匆匆归来省亲。何况,她压根没听闻什么才人归宁的消息。轿子里的怕是身怀有孕的王二小姐。
那轿子旁边那人,就是那个穷书生了?
张妈妈鄙夷地看了那男子一眼,若不是他招惹这祸事,夫人也不会不明不白地去了。
余媺依见张妈妈在外面,似乎僵持了许久,带着暖芜走了出来。
“余小姐。”管家是个做事走心之人,看见余媺依带着小丫鬟过来,忙上前问好。“我家小姐和姑爷等候余小姐多时了。”
余媺依刚来落霞镇时间不长,余氏过世后王家并没有派人过来吊唁,按理说不知道余媺依的长相。可这管家只看了两眼,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余媺依不禁感叹古人的智慧。
十分不情愿地把目光投向软轿,余媺依刚才郁结之事反而舒缓不少。
那男子是把王二小姐拐跑的穷书生,两个人私奔路上不知遇到了什么,又回来了。
想必王家是接受了这穷书生,才让他过上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正是如此,王家才送来了迟到的谢媒礼,说明原谅了余氏要跟余家重修旧好。
既然是这样,那她也就可以放心了。这谢媒礼不是祸端。
男子见了余媺依,却没有再说话,阴沉的脸也舒缓了不少。甚是轻柔地将王二小姐从软轿里搀出来,一面嘱咐她注意脚下,声音轻柔至极,倒不那么难听了。
“萱儿,仔细慢点。”那男子叫出王二小姐的闺名。
王二小姐穿着一件喜庆的对襟红衣,肚子已经显出来了。因她脚肿的厉害,一步一摇,倒是分外可人。
余媺依小心地带他们去雅间坐着,特别帮王二小姐备了厚厚的垫子。连杯里的浓茶,都换成了余媺依亲手榨的果汁。
还不等几个人聊上几句,高峰就带着范长德来了。
他来干什么!雅间里的人都面面相觑。
“恭喜荷鲜楼守得云开见月明啊。”范长德亲自来送牌匾,还一反常态地殷勤。又冲着在雅间吃茶的男子行了个礼,“李公子···”
那男子拾了一筷子茶点塞进嘴里,理也不理。
范长德无奈,悻悻地冲王二小姐点了下头,狼狈地出去了。
也不知这穷书生是什么来头,竟然让范长德都高看一眼。
按礼数,余媺依少不了要送范长德出门。
范卜召灰溜溜地跟在范长德身后,一双鼠目贼溜溜地在荷鲜楼里扫来扫去。
余媺依猜他是在寻找冷芷,跟暖芜对了个眼色,会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