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袁清和常昀手下，将驿站管事儿的带了过来，意图打破上官桀和九王爷之间凝固的气氛，“怎么了？九王爷刚刚不是让你去收拾一下房间吗？”
管事儿的就算刚刚不明白这里面什么情况，可起码也是有些眼力劲儿的，这顷刻间已然明白了这微妙的氛围。额间的皮肤分泌出汗液，气息也是越来越急促，“两……九王爷，二位大人……这……”
“到底怎么了！”我问，这终于是有个人能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彼此身上移开了。
我盘算着，九王爷和上官桀之间的关系，恐怕也是不怎么好，如果到璇阳的这段日子之间我能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就可以在他们二人中间周旋保全自个儿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暗中偷笑。
“这……”管事儿的转而看向我，大概也是觉察到了在我们三个人中间，那两位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只见他一脸的为难，欲哭无泪，“咱们这驿站吧，本来也不大……嗯……那个，原本呢咱们这儿是有四间上房的，可之前天降暴雨，有两间漏雨漏得特别严重，赶上这两日难得放晴，这不是正在整修呢嘛，然后就是……”
现在就剩两间上房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两间上房的话，我侧目过去看了看九王爷和上官桀。哎，让他们俩挤一间显然是不可能的。咬了咬牙，发挥我一贯最好欺负的态度，对管事儿的说道，“没关系，那就把两间上房腾出来给九王爷和上官大将军吧，我住普通的就好。”
“可是，普通的也没有了……”管事儿的惊觉我的脸色变了，才又解释说，“今儿人实在太多了，普通的客房每间都至少安排了四个住下，这实在是……”
原来，是这个意思……
普通的客房没有了，上房就两间，让我们三个人看着办。可我现在不用想也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九王爷和上官桀根本不会住同一间，然后问题来了，我要跟谁住！
日了。
这就很难保证身份不被发现了吧。
我看了看九王爷，不行，如果被他发现我的身份，他目前很有可能和卫朝宣还是一伙儿的，在我还没做好脱身的准备之前，卫朝宣极有可能利用我这个弱点置我于死地吧。我又看了看上官桀，也不行，要是让上官桀发现我的身份，不就知道了我一直以来都是在欺骗上官明月的吗？万一他生起气来，大概会就地将我正法的吧。
这，真是道送命题啊。可是普通的房间又没有了……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出去投宿，那样的话所有的问题就都没有了。“我……”
“跟我住。”上官桀偏过头来。
跟他住！这可是死的最快的那个选项……“好。”
我偷偷看向九王爷，他倒含笑不语，看向了别处。
“九王爷，那臣先告退，去收拾一下。”上官桀转身向外走去，站在了门口，才回身叫我，“走吧。”
我僵笑着点了点头，纵然心里千万个不情愿，可打私心里觉着跟上官桀在一起，总好过要跟九王爷在一起吧，虽然下场可能会更惨。
叹了口气，我以赴刑场的心情跟着上官桀向上房走去。
等走远之后，袁清折身从门口进入到厅内候命，“主人。”
九王爷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阴冷了下来，“去查一下怎么回事。”
“是。”袁清应声离去。
待厅中清净之后，九王爷沉下双眸，眼底的一抹异色慢慢浮现出来。“常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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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个房间不算小。”上官桀推门进到房内之后，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我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你怎么不进来。”
“没事。”我继续僵笑着，两边脸颊都累了，“外面空气好，我再透口气。”
上官桀轻哼了一声，一脸的桀骜不驯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外面还下着雨呢，又潮又冷，你如果是担心我会借机会试探你，大可不必。”他沉了片刻，又说，“你今日如果因为我生病了，这回去后明月还指不定怎么跟我闹呢。”
听到他用如此宠溺的语气说起明月，我忍不住笑了，的确，以明月的脾气，如果知道卫朝颜是因为和上官桀在一起才弄病了，上官桀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清净了。上官桀看我笑了，大抵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走回房中坐了下来。
我想了想，才鼓起勇气走进了房里，小心的问说，“其实，你很在意明月嘛。”
“所以呢？”他听出我话里的疑问。
“额，其实，先说清楚啊，我并不是关心你们家的私事。我只是觉得，你既然对妹妹很好，那就不是一个排斥亲情的人啊，可为什么……”为什么对他父亲，还有卫夫人那么冷淡呢？这里面难道有别的原因吗？
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上官桀正好要抬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我注意到那一刻，他分明有一瞬间不协调的停顿，好像是我的话给了他一些打击。只是让我很意外的是，我都已经做好了多管闲事被骂的准备，他却没有要骂我的意思，反观上官桀这一次不但没有因为冲动而暴怒，还相当冷静，语气很平淡地说，“这些事你不要……”
“外面下着雨呢，又潮又冷……”我并不只是无意装善良，去打探一下别人家里的事，调节一下别人父子之间的关系，可我总归是觉得上官大人毕竟是卫夫人的兄长，而那个卫夫人又刚刚好是这个卫朝颜的娘，我用他刚刚说给我听的话，说给他，“你既然可以关心一下我，为什么不能关心一下上官大人呢，上官大人这时候走，且不说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可保不齐不会染上风寒。”
上官桀一怔。
我以为他会有些心疼上官大人，然后去请上官大人回来。可谁知他怔了那么片刻之后竟然说，“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这是一个儿子在听到他父亲可能会生病时会说的话吗？不过，他这样的反应却……“没什么啊，我也只是因为想到了我娘，所以说一两句的，上官大人毕竟是我舅舅，而我这次非但没有见到他的面，还由着他趁夜冒雨走了，大概我娘知道了也会埋怨我两句的。本来是没我什么事啊，可于情于理觉得我该去客套一下，请他留下，可毕竟你作为他的儿子都没有说话，我又何必得罪你去和他客气呢。病了就病了吧，反正风寒嘛，也不会是要命的病，你说对吧。”
上官桀握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我。
我自然有些心虚，别开了目光，害怕和他直视。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他会索性不理我了，可怎会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呢。
可是这句话，好耳熟啊。
我愣了一下，终于有勇气看向他了，“是因为与你母亲有关吗？”
我并不是凭空猜测，也不是随意捏造，只是因为刚刚在我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我想了一下究竟是在哪里听到的，然后就想起了，这句话，我曾经常常和我的朋友说。
这一次轮到上官桀去躲避我的目光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可我大概能感觉到，你是因为什么才记恨上官大人的。”我无意戳破，“当然，你恨他也好，在意他也好，这都是你个人的情绪，不用听别人怎么劝你。因为你心里，最清楚发生过什么，还有自己的感受。但我想告诉你，不要受这种情绪的影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因为你们的身边还有一些共同的朋友和家人，别让大家为难，也别让大家替你的喜恶而陷入窘境。”
我不知道我的话对他是否适用，可难得觉得这个人单纯，我甚至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可他慢慢回过神，问了句，“为明月？”
为明月？我有一瞬间的蒙圈，可也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以为我劝他是为了不想明月为难，显然他是误会了我对明月的用心。我急于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为了你。”
上官桀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似是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你有这样的心思，总不会是因为卫丞相和卫夫人之间的关系吧。”
卫丞相和卫夫人之间的关系……他在借故转移话题，甚至用敏感的问题想要反击我的情绪，借以缓和他的窘迫。“也算是吧，毕竟卫丞相也有其他女人，而我身为嫡子却要被庶子威胁。”
我故意顺着他的话说，也是不想与他为难。
上官桀却了然了我的意思。
其实，我怎么不会懂这种关系呢？我，卫朝颜，一个成绩很糟，品行很糟，各个方面都很糟的女人，可是这种处境我却再清楚不过了。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是分开的，或者说，他们从未结婚，而我就是在他们那段非婚姻关系中最不幸的存在，我妈生下我的时候才十九。十九！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因为情窦初开，以为遇上了对的人，和她的初恋爱得不顾一切，生下了一个女孩。
他们以为，在他们毕业后会结婚。
然而没有，大二那年他们就因为当初的激情燃烧殆尽分开了。我爸爸家很有钱，是做生意的，我外公是法院的，我妈妈也是在大学毕业之后成为了律师，后来，他们各自婚嫁，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而我从小就是跟着我外公长大的。
没钱花了，我爸会给我，惹了事，我妈会处理。而平时，我都不怎么见得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