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影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对待监狱里的那些惹事的囚犯,最严酷的惩罚就是关禁闭,将惹事的囚犯一个人关进一个不足一平米的小黑屋,那里没有光没有亮,也不会有任何人和他说话。
哪怕是再凶悍的犯人,在禁闭室关押一个月后也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从此后老老实实,要么转院——从监狱转到精神病院。
孤独永远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在禁闭室里,除了思考什么都不能做,而长时间无休止思考绝对会让一个正常人发疯。永恒孤寂,绝对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说话间,赵影已经站在断崖峰下,雷雨之中黑黝黝的断崖孤独的矗立在天地之间,如同一头孤独而沉默的巨兽。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你还有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灰阁老淡淡道。
他的内心当然不是如此平静,赵影是他费尽心思找到,又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培养出的传承者,他唯一的传承者。如果赵影就此放弃,不仅仅是他十年心血化为乌有那么简单,对整个世界都会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这个决定只能由赵影自己来做出。如果连这份坚毅和勇气都没有,那么就算他强行将赵影送入本源之域,也绝对不可能点燃心炎,活着回来。
此刻的赵影内心确实挣扎无比,十年苦修,五年荒域冒险,在和妖兽战斗中已经面临过数次生死之间,心智已经坚如钢铁,但此刻他心中依然挣扎。
他不怕死。
赵影很清楚的明白,生死是淬炼强者的最好熔炉,每一个高手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怕死是成不了高手的。他在十二岁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敢孤身一人进入荒域。
但是,永恒孤寂这样的惩罚,就算是想一想也让他只打冷战。
对于人类而言,孤独比死亡更可怕。
“其实十年前,你所做的都是为了今天。你有办法提升我的实力,你是故意让我停留在见习猎魔士,为的就是让我每天面对种种有形无形的压力,从而磨练我的意志,对不对?”
“小子,你悟了。”
“师父,你老人家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自从境界停滞不前后,赵影心中一直对灰阁老诸多腹诽,三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呼灰阁老师父。
“既然师父您花了这么多心血,我这个做徒弟的又怎么能让你老人家失望,我们走吧!”
赵影说完,转身开始攀爬断崖峰。
百米高的断崖峰,花不了多少时间,赵影很快就上了峰顶。这时,一道雷电骤然劈下,落点就在身旁不远,石块轰然炸开,碎石飞溅之中露出一个半人深的大坑。
赵影擦了擦混合了雨水的冷汗,倒吸一口冷气。
断崖峰通体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而且比普通的石头更硬,赵影曾经试过,全力挥刀一击也只能留下一道很浅的印子,蚂蚁大的碎石子都砍不下来,而天雷一击居然有如此大威力。这样一道雷电落到他身上,恐怕他会连渣滓都不剩。
“你真的有把握能让我在雷电中不死?”赵影艰难的咽下口水,不畏惧死亡和不怕死是两个概念,生死之间,没有人能从容。
“第一步,冥思,敞开你的心灵和肉体,用心去感受。”灰阁老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
“哦!”
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开始就要继续下去,畏难而退绝对不是他的风格,无论面临的是死亡,又或者比死亡更恐怖的惩罚,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心。
赵影应了一声,盘膝坐下,开始进入冥思状态。这样的冥思十年前就开始修炼,虽然这一次的地方有些危险,大大干扰了进度,但是赵影还是慢慢排除了杂念,一步步进入冥思状态,渐渐的忘记了置身何处,也忘记了雷击的危险,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
恍惚中,赵影感受到一股从未见过的威严,仿佛置身最残酷的牢狱之中,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不计其数的酷刑落在身上,将他的肉体和心灵彻底的摧毁,并且永远沉沦到地狱的最深处,永远不能超脱;另一面,却又感受到一股勃勃生机,仿佛自己变成了春天里的一株小草,正在用尽全力将根茎深入到大地深处,拼命的吸收着空气和大地中的养分,发芽生长。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如同两只巨大的手,将他的灵魂向相反的方向撕扯,让他简直要发狂。
赵影脸上露出一种难言的痛楚,就在此时,一道雷电落下,笔直击中了他。
一瞬间,两种感觉全部消失,他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进入一种永恒的黑暗。
是的,没有光,没有声音,这种黑暗是一种纯粹的虚无,什么都没有。
本源之域!
有了灰阁老之前的提点,赵影瞬间明白自己置身何处。
然而所谓的本源之域,除了黑暗,准确说是虚无,赵影什么都感受不到。赵影这才想起来,灰阁老似乎并没有告诉他到底怎么样才能心炎。
“靠!”习惯性的抱怨一句后,赵影的心情并没有太大变化。
十年的相处,灰阁老虽然并没有传授他任何战技,但是却从没有停止对他修炼的指导,否则赵影纵然在天才,纯靠自己苦修也不可能以四级见习猎魔士单杀灰影狼。
在内心深处,赵影对于灰阁老这个来历不明,而且言行极其不着调的师父还是信任有加的。
他相信,灰阁老没有告诉他如何点燃心炎,绝对不是忘记了,而是没有什么可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很多事情本来就只能靠自己。
到底如何点燃心炎,赵影努力回忆着,思考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然而赵影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提示或想法。
他的心不由涌起一股烦躁,这种烦躁他很熟悉。每次被那些只知道享乐却偏偏位阶别他高一大截的同学指指点点后,他的心情就会像现在一样烦躁。
“垃圾,咱们班上怎么会有这种废物!”
“就是啊,我十岁就进阶猎魔士了,这个废物居然现在还是见习猎魔士,而且还是四级见习猎魔士,我看他这一辈子恐怕都只能是见习猎魔士了吧,哈哈哈!”
“据我鉴定,此人脑残晚期,无药可医!哈哈哈!”
赵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置身教室,他的那些同学正如同围观珍稀动物般,将他团团围住,用最恶毒的语言对他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