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伊维先去佣兵团事务所把在玛多拉平原那被凯伊残害的荷帕克皮毛换成了积分——收购这些东西的就是格朗·拉佛里奇本人,这些皮毛最终都会被做成爱卡拉村民过冬的衣服。
凯伊在乔瑟家里住了一晚上又蹭了顿早餐——好久没有吃过的浆果卷菜三明治,外加短尾牛牛奶冲泡的奶茶。她的头还在胀痛;即使对偶尔飞散出来的记忆碎片视而不见,故意地不去深究、拼命地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也无法阻挡记忆的喷薄而出。
——真是不得不称赞一下伊维揭人伤疤的功力简直登峰造极,在地精遗址里她受到了太多神明之力和世界规则的冲击,现在封印了她剩余部分记忆的封印随时都有可能破开。即使已经强行减慢体内魔法力积攒速度,依靠这种办法减少冲破封印的能量也压制不了多长时间。
最多一个星期,她就得再次因为封印松动的记忆紊乱而再次疼昏过去。
——那种级别痛苦,她这辈子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怎么办?”文森特眼泪汪汪的样子让凯伊非常感动——在乔瑟很不靠谱地提出“找沃锁特要上次那种镇痛药剂”的建议之后,她已经对这个见死不救(?)的世界绝望了。
“去找西尔维娅呗。”凯伊伸了个懒腰——事已至此,昨天伊维也还算真诚地道了歉,她除了和莎蓓勒一起虐待史莱姆泄愤什么都做不了。况且她的封印要是一直维持这么一个不稳定状态,也不知道听到什么又会爆发。所以说,最好还是趁这个机会做个了结。
骑风狼从爱卡拉到丝伐克只需要一个小时,在意识到随着时间地流逝情况只会不断恶化之后,凯伊干脆把史莱姆扔到乔瑟家自己回到丝伐克去魔法师协会找西尔维娅。
“会长大人目前不在魔法师协会丝伐克分会中……”白发苍苍的老魔法师拦住了金发灰眸的少女,带着爱卡西部的口音,拖着调子慢条斯理地说。
“我有进入会长室的权限。”凯伊掏出一枚刻着六芒星的戒指,这是西尔维娅给她支取注册魔法师的薪资和免费魔法材料的,权限仅次于魔法师协会的白翡翠权戒。
“咳咳!”老者瞪着浑浊的眼珠子看了半天,哆哆嗦嗦地想要用手去摸,被凯伊直接躲了过去。
喂喂,魔法师的好奇心可不是这么用的,赶紧乖乖让路回去做你的魔法研究啊!
因为头疼而各种烦躁凯伊把老魔法师的动作视为默许,直接绕过他往里走。反正没有西尔维娅的魔法印记谁也进不去她家后花园,假模假式地在这拦着她干嘛?
“停……停下!”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拉抓住了她的胳膊,“这……这戒指可不是谁都有的,你,你这丫头是从哪弄来的!”
凯伊被抓的生疼,皱眉甩了甩袖子,却看见那老人两眼冒着精光死死盯着她手里的戒指,怎么也不肯放手。
哟,这还带拦路抢劫的啊?凯伊还望四周,她现在站在魔法师协会偏厅门口,来来往往的魔法师和侍者们已经有不少在围观的了,那个该死的老魔法师还没有松手的意思——这是打算把她带到元老会公审,还是干脆说她投了自己的信物把戒指昧下来啊?
这么一闹,凯伊头痛得更厉害了——周围的路人居然还和看戏一样冷眼旁观,她现在很有冒着弄坏衣袖或者直接把老魔法师截肢的危险瞬移的冲动。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鹰钩双下巴,山羊胡子拖地的穿着大魔法师长袍的老者拄着根拐杖走了过来,“你在做什么,费格斯!有损魔法师的威严!”
“七长老!”拉着凯伊的老魔法师好像一下子找着了组织,一只手还掐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放在胸前就向他拜了下去。
凯伊被扯得心烦,听到这里心里还情不自禁地补上一句“您可得为老臣做主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后面还跟了一众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八成就是七长老一脉的魔法师们。
是的,在魔法师协会这个内部事务冗杂程度与时俱进的组织中,会长以下一共有12个拥有同等权力的长老,并且都以互相争权夺利作为生活的主要内容。
“尊敬七长老大人!”费格斯用魔法袍的袖子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弯着腰,颤颤巍巍地指着旁边蹙着眉站着的金发灰瞳的少女,“她竟抢走了奥德利切洛大人赐给我的次级权戒!”
凯伊彻底无语了。这个戒指……好吧是可以从魔法师协会的仓库里领走不少好东西,但是谁能证明这就是西尔维娅给的,之后她回来了你又还怎么把谎圆回来?——话说回来,为什么堂堂元老会的长老会路过丝伐克?根据西尔维娅的描述,他们应该都窝在伊湾格利的魔法之城刷声望才对。
“居然有这种事!”元老会七长老——伍德罗·米歇尔森义愤填膺,“这真是魔法师协会的奇耻大辱!堂堂魔法师,一个七十三岁了的三星魔法师——七十三岁,三星!——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抢走权戒,戈菲尔在上,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
费格斯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个可怜的老家伙已经分不清长老是在替自己说话还是挖苦讽刺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那您看……”
凯伊冷眼看着米歇尔森,当时西尔维娅收徒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她看的清清楚楚,那么喜感的山羊胡子可不容易认错。现在就算她因为封印被部分解开而导致容貌部分恢复,也不至于到认不出来的地步吧?
“当然是上交元老院!”米歇尔森捋了捋白花花的山羊胡,稍微低了低身子,压低音量:“自然,你的功劳元老会是不会忘记的……”
所谓的次级权戒,在元老会的十二长老之中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这种戒指,在元老院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伍德罗·米歇尔森自己是有一个的——费格斯清楚这件事情,这也是他“汇报”给七长老的原因——但是他还可以用这个戒指和别人做交易,这可是个好砝码。
年纪大的人总是耳背的,和费格斯说话的时候米歇尔森的音量只能保证周围来来往往的魔法师协会工作人员和后面的魔法师们听不到,凯伊站得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西尔维娅总说好好的魔法师协会被那些“老不死的家伙们弄得乌烟瘴气的”,只要那些长老后后面依附他们的魔法师们一出现,整个丝伐克分会的气氛都变了。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米歇尔森说着,就要从凯伊的手里拿戒指。
被从头无视到尾的凯伊正想着是用空切好还是空破好——反正这个年纪的魔法师大多数都会随身携带保命的魔法器皿,出不了人命——就被一阵尖锐的金石交击的声音打断。
“哔哔哔哔———!!!”
——紧接着,是风系魔法元素在所适峰值的阈值中相互冲撞造成的刺耳鸣叫。
“怎、怎么回事!”费格斯吓得摔倒在地上,老化的骨关节发出了“咯咯”的声音——看来至少也是骨裂,节哀顺变吧。
周围的人乱成一团,年轻的魔法学徒变魔术一样从各个房间中冒出来,像无头苍蝇般毫无章法地窜来窜去。
“警报、六星级警报!”正端着大沓的纹莎纸资料要给一位魔法师送过去的一个分会工作人员冲着米歇尔森喊,“米歇尔森先生,请您尽快组织疏散工作!”这位棕发姑娘一边说一边还很有业界良心地跑过去把资料放回了书架上。
魔法师协会的警报等级和魔法师的等阶是一个评判系统:从一星到十星依次递增。而六星的概念——掰手指算一下,就她从西尔维娅那里的魔法师协会的史料来看已经至少二十多年没发生过了。
凯伊早在骚动发生的时候就瞬移到了外面,但是戒指还是被贪得无厌的元老会七长老拿走了。不过比起这个,更值得注意的还是米歇尔森的神色——她临走的时候看得很清晰,那种镇定远远超出了临危不乱的程度。
要不是她现在头晕的厉害,早就进去围观了。凯伊开启了靴子上的风系浮空魔法阵,一边和一群逃出来的工作人员和学徒们往外跑,一边遗憾地想着。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她没办法找到西尔维娅了啊……凯伊叹,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有魔法师协会分会的城市就是卡伦艾尔了——爱卡首都离这里至少也有一个月的路程,在这之前她已经可以疼的死去活来N+1次然后直接破除封印了!
“哟,你看起来好像很苦恼的样子?”紫发银眸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凯伊身侧,带着鹮尾罗扇洁白的流苏在空中晃着,“嗯,我猜猜,又被哪只魔兽欺负了打算回来奋发图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