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旅馆,凯伊正穿着睡衣窝在床上搂着史莱姆看《沙维塔动植物百科》,廉价的魔法灯一晃一晃地打在惨白的书页上,让画风写实的图鉴沾上了一丝诡秘的气息。
在凯伊翻页的时候,屋门刚好敲了两声,
“谁?”凯伊条件反射地合上书坐起来,于是打着盹的史莱姆就无辜地被牵扯进来摔到了床下。
“(莱卡语)不懂的尊重伟大的史莱姆一族的无礼人类!伟大的来开……要……惩罚你……Zzzzz……”
“伊维。”黑发的少年倚在门口,懒洋洋地开口:“让你家史莱姆安生点儿啊,一会儿左邻右舍都被它吵起来了。”
“它已经又睡着了。”凯伊放下书下地去开门,“什么事?”
伊维进屋,看了眼书桌边上堆满了零食和书的椅子,直接坐到了桌子上。似乎是潘卡木制成的书桌上了年代,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那个女兽人,莫妮,”伊维单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曲起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显然是受到了加尔的庇护。而且,加尔在这里的身份不简单。”
“请直入主题。”凯伊慢慢地啃着一个菲罗子,“熬夜长谈对身体不好。”
“魔法师不是可以冥想么?”伊维耸耸肩,“好吧,主题。主题是那个莫妮的丈夫有可能是那次被戈西里打死的那只,有印象吧?”
“有可能。”凯伊严肃地点头,“然后?”
“交任务的时候,我顺便把那个兽人身上的标枪换成了积分——那边有好多收集这些种族色彩浓厚的东西的收藏家——而且上次从你那儿拿的纹饰和图腾也是。”
“明天算是逃跑?”凯伊了然,怪不得走得这么匆忙,不过……“你害怕加尔?”
“准确地说,是为了防止身份泄露。”伊维摊手:“理论上来说,他们应该认不出我;但是加尔和卡里加的执政官关系匪浅,如果把我们当做杀死莫妮丈夫的凶手的话,加尔要是不择手段地出手就会很麻烦。”
“只是个边境城镇的执政官而已。”——不至于特地把邻国执行机密任务的皇室成员捅出来吧?
“卡里加曾经是和兽人战斗的要塞。虽然现在战争已经不那么频繁了,但是这里军政合一的体制和国王直辖城市的性质不会变。”伊维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如果执政官知道了这件事,爱卡王室安排在卡里加执政官府邸的密探会忠实上报的。”
“爱卡王室……”凯伊眨眨眼,“知道你在这里?”
“部分信息被透露给了某些亲雅克拉派的高层,”伊维望向凯伊,“我们需要盟友。”
“我不参与神选者计划。”凯伊划清界限。
“但是你好像在去年已经把自己给卖了?”伊维学着之前凯伊记忆完全封印时生硬的语调,“‘如果能帮到文森特和泰玛拉,我会加入’。”
“我记得我说的是‘文和泰蜜’。”凯伊瞪了眼伊维:“但是你还真会哄骗当时情商停留在七岁的我啊。”
“本着自愿合作的原则而已。”伊维勾起嘴角,从书桌上下来走向屋门,路过凯伊时开口:“我该说的都说了,之前的猜测也只是个猜测……”
“很可能不是猜测。”凯伊从空间里拎出来了个木质吊坠,“这是那个兽人尸体上的。之前我在烤肉店里看到莫妮挂着一个几乎一摸一样的。”
伊维拿过吊坠观察了半响,“佣兵团的成员之间应该做到情报共享。”
“我现在该说的也都说了,”凯伊向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就请便吧。”
“啧啧,原来安安静静的孩子一下子变得伶牙俐齿真不可爱。”伊维耸耸肩走出去。
凯伊缩回床上,敷衍地对伊维挥挥手。
第二天清晨,凯伊到楼下喝新煮出来的蘑菇汤的时候,听见旅馆里有不少人都在聊佣兵团事务所里贴出来的悬赏。
大体内容,就是活捉昨天用兽人的标枪和纹饰换取了佣兵团积分的人,可以获得十枚金币的奖赏;如果把他们的人头带来,则可以得到五枚金币。
于是凯伊淡定地喝完汤,上楼,挨个拍门:“乔什,咱们被悬赏了!巴洛,被悬赏了!伊维,悬赏!”
在凯伊拍乔瑟的门的时候就被吵醒的伊维:“为什么到我的时候已经简化成这样了?”
凯伊把屋子里自己的杂物都收进空间,然后把史莱姆抱出来,“赶紧逃难吧。”
“悬赏?”
“啊?”
乔瑟和巴洛组成一头雾水二人组。
“简而言之,我们被一个为女婿报仇心切的家伙在佣兵团事务所通缉了,赏金五个金币。”伊维也收拾好了东西,解释说。
“活捉十个金币。”凯伊补充。
以上对话发生的时候凯伊已经做了空间隔音结界,所以到有人突然意识到“住在楼上那几个人好像和被悬赏的画像长得挺像”的时候,淘金者佣兵团一行人已经顺利到达了城门。
一路上听伊维解释了半天,巴洛和乔瑟算是初步明白了状况。不过到了城门,巴洛还是疑惑了一下:“咱们不去拿风狼了?”
“车马行里很可能有加尔的眼线。”伊维解释。
“没到那种程度吧?”乔瑟也不想撇下那群风狼,“你都不会舍不得?”
“莎莎、多露、乖乖、卡努,我们要走了……”凯伊应景地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乔瑟无语:“我是说买风狼的金币。”
“不好意思,我最不缺金币。”伊维无所谓地说,“到城墙旁边找个隐蔽的地方,凯伊,一会儿你拉着我们瞬移出去。”
凯伊点点头,走过去一手拉住乔瑟一手拉住伊维,把史莱姆顶在头上,再让巴洛随便抓住她的衣角,成功瞬移出城。碧蓝晴空下是被雨水洗刷得郁郁葱葱的草地和灌木丛,草丛间依稀可以看到几条被人们踏出来的小路。
“(莱卡语)不要把伟大的金色的莱卡放到头顶上!要知道世界上可不存在完美的种族,伟大如史莱姆一族也会在平衡能力上稍有欠缺……”
金色的史莱姆还没说完,就从凯伊头上掉了下来,在地上弹了几下,沾了一身深绿色的草叶。
“咱们不能分几次瞬移吗?”巴洛扯扯嘴角,几个人围成一圈,他还要半蹲着紧紧握住凯伊的裙角,真是……太傻了。
“省魔力。”凯伊一本正经地说,“万一一会儿有人追上来,可以逃跑。”
“……好吧。”巴洛揉揉头发,“那咱们现在去哪?”
伊维打开地图,“现在,我们的目标地点是索安城,所以最近的路应该是穿过乌卡纳沼泽,直接到索安。在晚上之前应该能赶到凡莱,在那里可以买到坐骑。”
“盛产沐露露的地方?”凯伊眼神一亮。
“沐露露主要产地在麦格和伊湾格利,凡莱只是爱卡西部的一个小小的产区而已。”伊维合上地图,“而且咱们只是在那里住一夜外加租几匹角马,没时间逛街。”
“我不会耽误行程的。”凯伊撇撇嘴,把史莱姆从地上捡起来放到怀里,“快点赶路也许还能早点到。”
“凡莱不是一条河吗?”乔瑟插话。
“凡莱河是爱卡西部边境和荒野之原的分界线。”巴洛回忆了一下自己在骑士学院里学过的地理知识,“凡莱城是凡莱河的源头。”
“哦……”乔瑟点点头,“话说怎么又盛产沐露露了?制作那种糖果的原料都在生长在大陆南部吧。”
“凡莱河附近的温度比较高。”巴洛回答,“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凡莱河附近有死火山,还有温泉。”凯伊接口。
乔瑟疑惑:“爱卡境内有火山?”
“书上写的。”凯伊扬了扬手里的《流星经过的地方卷六:在那贴近寒冷的国家的温暖》。
“不要相信这种奇怪的书啊……”乔瑟真心觉得对凯伊的教育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