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之后,搜寻继续。被摆了一道的精灵少女似乎也正在寻找回到地面的通道而回到了第二层,于是在从时间上来说应该属于“傍晚”的时候,魔法印记的位置已经和凯伊一行人基本重合。
印记的追踪效果并不精确,为了在效果消失之前找到那个神选者只能分头进行搜寻——地下二层是针对那些胆敢继续突破防卫的死灵法师的,陪葬品几乎没有不说,分岔路口多得天怒人怨。
于是经过讨论,四人外加一只史莱姆被分成了三组:乔瑟和巴洛、凯伊和史莱姆和单人行动的伊维。
分组的依据是最大程度的生存能力——乔瑟的时间延缓能力,面对炼金机关与守卫近乎无敌对上那个精灵的话,有伊维的魔法卷轴资助再加上巴洛的防卫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伊维自身各种保命手段,自然不用担心;而凯伊和史莱姆这一组……
——至少在乔瑟眼中,那就是各种不放心不靠谱。
实际上在讨论的时候,乔瑟强烈要求找个人看着凯伊,免得她再因为莫名其妙的好奇心罔顾自身的安全;而且,刚满十五岁的人类少女和最低级魔兽史莱姆,怎么看都不是让人放心的组合。
但是之后莱卡严肃地——天知道为什么一个史莱姆也可以给人严肃的感觉——跳到墙壁附近,然后让整面墙分解成魔法元素露出岩层的时候,乔瑟和巴洛一脸血地表示低估了史莱姆的战斗力。
“反正实在有危险的话我躲到空间里面就可以。”凯伊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因为好奇就随便碰奇怪的东西,一旦感觉到强烈魔法波动我一定会立刻撤离。”
“好吧。”由于时间不多,乔瑟也只好妥协。
于是四人佣兵团就这么兵分三路,寻找潜入地宫中的神之使徒。
凯伊抱着史莱姆,顺着甬道走着,顺便感受周围有没有和魔法印记相似的元素波动。由于没有乔瑟在前面探测陷阱,只要是和魔法无关的机关,凯伊三步一个雷五步一个坑地踩,瞬移次数已经不计其数。
在第十五次踏进纯粹依靠机关构造出来的坑洞陷阱之后,凯伊一不留神瞬移慢了一步,直接掉到了地下四层。
接住跟着掉下来的史莱姆,凯伊本来打算直接瞬移上去,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与地宫的前三层不同,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控制室,无数的巨型魔法阵相互交叉,强烈到产生威压的能量波动此起彼伏。除了由于能量流动而散发出光芒的魔法阵,四周一片昏暗,只能勉强看到输送能量的管道和黑色森西矿铸制的半圆形墙壁。
凯伊并不是因为对这里的构造好奇或者是感兴趣之类的而在在这里停留——尽管她确实挺想扔个光元素球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而是因为,按现在的情况,就连照明的魔法波动她也不敢散发。
这里的能量已经无限接近于饱和,凯伊瞬移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险些触动了平衡。如果要从这里发动一个到三层高度的空间传送的话,魔法阵内的能量流动会受到干扰而产生恐怖的连锁效应。
具体的来说,就是会让整个地宫的上半部分直接湮灭。——当然,在几百米的岩层以下静静躺着的陵墓主人的尸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就针对突破了控制区防御的入侵者的最后杀招。
所以,凯伊只能采取其他的方式走出这个危险的地方。先是摸索着找到墙壁,然后再顺着墙壁绕圈,寻找门窗以及通风口之类的地方。
手下被誉为最纯粹的黑和白的森西矿冰冷的触感让人心底生寒,而打造的如同莫埃利晶石一样圆滑的弧形墙壁打破了她想要寻找出口的希望。
魔法阵无机质的荧光还在闪烁,去无法照亮丝毫眼前的仿佛触手可及一般的黑暗。
凯伊压抑住内心的焦躁和恐惧,蹲下看着在黑暗中泛着金光的史莱姆:“你有办法的吧?”
“(莱卡语)无知愚昧的人类,伟大的金色的莱卡怎么可能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史莱姆扭了扭,“(莱卡语)办法嘛,当然有,伟大的史莱姆一族一向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
——是平常的史莱姆。听史莱姆说了一会儿,凯伊咬住下唇,那个万能的家伙好像暂时不在……
之前根据乔瑟在暂停的时间中看到的史莱姆的表现,以及伊维关于史莱姆的话,都显示着这只看上去只有颜色稀奇的小家伙的不平凡。
对此乔瑟的猜测是双重人格——先不管为什么史莱姆会有双重“人格”——而显然这并不能解释莱卡易于普通史莱姆的防御和魔抗性;伊维的想法则是像神明把力量赐予人类一样,莱卡同样获得了神明之力。
但是提到史莱姆,不知道为什么,凯伊心中浮现的是那个和自己有着几面之缘的栗色头发的俊美少年的身影。——啊,当然容貌是一方面,但是随时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与消失、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还有她戴的项链,都让人印象深刻。
对于那个自称蒂莫西的少年的身份,她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只是不太敢肯定——不过,史莱姆和他有关却是可以肯定的。
所以……凯伊靠着墙壁缓缓坐在同样由森西矿铺成的冰冷的地上,呼了口气,她现在只有等。
乔瑟和伊维一直联系不上她的话,总能跟着她留下的元素波动和在甬道里触发陷阱的痕迹找到那个让她掉下来的机关的。只要他们找到了位置,肯定会发现这里的。不能用魔法,直接扔下来个绳子把她拉上去也可以嘛。
可惜这里的魔法阵排布得太满,连通讯装置发出的魔法波动都能造成爆炸。凯伊叹了口气,获救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要等到多久。
鉴于实在没什么事情干,为了不让自己在幽暗寒冷的环境中崩溃,凯伊啃了点儿水果,重梳了一下辫子,还绕着墙壁溜达了几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可没有伊维随身带计时装置的习惯——史莱姆突然兴奋地向某个方向跳过去。
——乔瑟和伊维来了?凯伊立刻打起精神跟了上去,但是跟着史莱姆走了一会儿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模糊的女孩的身影。
凯伊走近,发现眼前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精灵少女。
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在熟睡,青绿色的头发披散着一直搭到了地上,抱成一团的有小身躯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着。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
大概也是和她一样误入了这里,找不到离开的办法了吧?
凯伊心底忍不住同情起来,虽然精灵的外表具有一定的欺骗性,但是尖耳精灵在十四岁之前身体的生长和人类并没有太大区别;一个孩子在黑暗的环境中孤身一人不知道呆了多久……
不过话说回来,凯伊在精灵少女身旁坐下,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也只会呆呆地坐在湖边,穿着唯一的一身白睡衣,望着对面的森林,在心底悄悄期待着有人出现。
大概是凯伊的动作还是惊扰了听力出众的精灵,年幼的精灵少女在凯伊坐下后立刻警觉地睁开双眼:“[通用语]你是谁?”
“[通用语]我是凯伊。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和你一样,都被困在了这里。”凯伊露出一个自然而亲切的微笑。
“[通用语]有人在追踪我,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吗?”
“[通用语]很遗憾的告诉你,我确实和他们是同一个佣兵团的同伴……但是我并没有加害于你的想法。”凯伊坦白地说。反正一会儿来营救的时候她也会知道,现在隐瞒也没什么意义。
“[通用语]你们想杀死我。”精灵少女的语气冷了下来。
“[通用语]那是因为一些误会——如果你没有想在入口的时候把其他打算进入的冒险者们置于死地的话。”凯伊说完,从空间里拿出两个菲罗子,递过去一个:“[通用语]要吃吗?”
“[通用语]……我确实打算清理掉接下来想进来的人。”
看对方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凯伊也没有介意,只是把水果塞给史莱姆,然后笑了笑:“[通用语]那我们两相抵消了。在你看到我们之前,你觉得我们可能会对你有威胁,所以下了杀手;在我遇到你之前,我也可能觉得你是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到我们的危险人物……这样也挺正常的嘛。”
看着旁边抱膝坐着的年幼少女陷入沉默,凯伊继续开口:“[通用语]况且,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要出去。”
“[通用语]你的同伴会来救你吗?”
“[通用语]我想是的,但是也许要等一会儿。”凯伊安慰地说:“[通用语]别担心,到时候你也会得救的。”
“[通用语]会吗?”精灵少女侧过头,“[通用语]就算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在你和我都被困在这里,也许有了帮手你就会杀了我呢?”
“[古魔语]以玛伽利的名义发誓,我不会在墓穴里伤害你。”凯伊轻声念诵了一段咒语,然后眨眨眼:“[通用语]这可是对魔法师来说最严肃的誓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