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拉法尼亚庄园。
凯伊将魔法扫帚搭在密拉矿和夕卡矿熔铸的围栏上,然后走向庄园的正门。几个尽职尽责的门卫大叔守着一盏明亮的晃眼的魔法灯,时不时警惕地扫视一下周围。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说在伊湾格利的“和谈”期间雅克拉会遭到进攻——奥罗拉在上,伊湾格利早就沦陷了,还有什么危险呢!
“请柬?”看见凯伊走近,其中一位守卫礼貌地问。
虽然在黑暗中有些模糊,但作为一等贵族的标识的金发银眸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
“凯伊·奥辛涅·尤曼斯。”凯伊直接报上身份,至于信不信就是他们的事了。
听到这个名字,守卫睁大了眼,快步回去和其他几人交流了一阵便上报到了主宅。厚重的大门闪着黑漆漆的寒光,缓慢打开时吱呀的声音让凯伊听得牙根发酸。
——特地为她打开专门为各家族最高管理人和雅克拉王室准备的正门吗?
凯伊眨了眨眼,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矜贵到了这个地步呢。
只是正门虽然是打开了,应该出来迎接的使者却一个没有。几十米高的雕花围栏下一片空荡,倒有几分嘲笑的意味。
凯伊等了一会儿,直接拎起扫帚走了进去。
——既然尤曼斯家族不把她当做继承人看待,那她也没必要在这里遵守礼节等待接引的使者。
不论再怎样逃避,她终究还是要回到那里——虽然这次轮回中她已如同陌生的客人。
金发的魔法师少女踏过修建的整齐却有些枯萎的草坪,轻车熟路地穿过精致的花园,然后顺着铺洒着晶玉碎片的主路向前走着。
伊维的出现是真的让她很意外——意外到几乎要相信伊万尼亚·瑟穆尔·斯图亚特仅仅是淘金者佣兵团里那个和他们一起冒险、一起欢笑的少年,再无其他的顾虑与牵扯。
但事实是,伊万尼亚是雅克拉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她现在也继承了魔法师协会。“伊维”已经随着他的道别消失了,现在她所面对的,是需要时刻防备的雅克拉王储,是只有利益交换的合作伙伴。
她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她只能接受。
黛拉法尼亚庄园的暮色让她怀念,虽然理论上来说现在应该是阳光明媚的清晨。
以前有时她会在花园里藤萝的叶子上看到光虫,但今年冬天的寒冷已经让这种萤火虫一样的生物近乎绝迹。更多的回忆是和奥尔瑟雅一起在坐在用藤条做成的秋千上,看着远处布希郡连绵的草原上宽叶草在风中波浪般地晃动。
凯伊走到在上一个轮回中应该是挂着秋千的楠杉树旁,细细地抚摸着黑紫色树干上顺滑的纹理。这棵树在黛拉法尼亚庄园还是个小农庄的时候就存在了,一直在这里留到了现在,被一群名贵树种包围着长成了璞拉达一样的高度。
秋千在沙维塔世界并不常见,用藤条挂在树梢上做秋千的方法还是她教给奥尔瑟雅的;在这之后又和弥娜安一起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她们才完成了这项“杰作”——在制作过程中,当时还是魔法资质为零的凯伊从树上摔下来了无数次,然后又无数次在借助地上预先画好的浮空魔法阵上飘上去。
金发银眸的少女望着从树冠上婆娑而下的落叶,血红色的楠杉树叶在夜色静谧下带着沉静哀伤的熟悉感。枯败的藤萝从树枝上搭下,在风中缓慢地摇晃。
“谁在这里?”
凯伊转过头,看见爱尔顿正拎着大包小包地往主屋的门口走。看到她之后,爱尔顿把东西往地下一扔,快步走过来好奇地上下打量:“头发不像是染的,也没有服用幻形药剂的迹象……你是哪家的孩子呀?怎么跑到这里了。咦,不对,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眼前这个明明不到三十岁却一脸大叔样的家伙是爱尔顿·裻恩·德拉古。原本应该是德拉古家族的正统继承人却在十五岁的时候跑出家门一去不回,在迷雾之海漂泊了九年后又拿着一堆“纪念品”回去了。
只是德拉古家族已经不承认这个原继承人,于是爱尔顿干脆到雅克拉投奔先前和他关系最好的凯琳娜王后,也就是泽维尔那个嫁入雅克拉的姑姑。但阿伯特怎么可能容忍王都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爱尔顿能从迷雾之海回来就代表着他的实力已经达到某种达到深不可测的程度,而那时阿尔斯穆德拉还和阿伯特处于半敌对状态,于是爱尔顿又被遣送到了黛拉法尼亚庄园。
由于海洛伊斯和王后凯琳娜私交关系还不错,爱尔顿就在黛拉法尼亚庄园安家了。之后爱尔顿仍然间歇性地出海,偶尔还会从第二大陆带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前凯伊就经常拿到各种乱七八糟的魔法道具——虽然她基本上没有魔力使用。
所以现在凯伊看见他还颇有种久违的感觉。只是显然爱尔顿认不出来七岁就被扔进泺湮湖“被失踪”了的凯伊,还在持续用疑惑+好奇地眼光看着她:“兰纳家好像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啊,还是从伊湾格利跑过来的?”
“凯伊·奥辛涅·尤曼斯。”凯伊提示。
爱尔顿愣了两秒钟,然后瞪大了眼:“你不是被扔进泪湖了吗!”
——好直白。凯伊默默地吐槽,然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她被传送到爱卡在回到雅克拉的经历,其中自然略过了包括神选者和空间规则碎片等诸多内容。
“这样啊。”爱尔顿大大咧咧地抓了抓他那头灰扑扑的头发(在无尽之海被诅咒而贵族血脉消失的结果),然后拍拍凯伊的肩膀:“既然回来了那就跟我一起进去吧。诶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去无尽之海啊?”
“无尽之海?”爱尔顿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拉船员啊。
“我今年还要去一趟,不过不是为了出海探险。”爱尔顿解释:“第二大陆已经传来了消息,‘次位神’开始挑起争端,还有谣言说月之神已经随着星之神一起陨落……总之现在两个大陆都很危险啊,估计无尽之海还能清净点儿。”
这还真是神逻辑啊。因为梵卡斯和维希卡有危险所以早已破碎成无尽迷雾的瓦尔莎兰就安全了吗?凯伊抽抽嘴角,“诸神之荒”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无尽之海是神明陨落之地,人类岂能觊觎?
况且,上个轮回在她还有记忆的时候,爱尔顿早在死神之翼降临之前就再无音讯,只怕是葬身在了无尽之海的某个角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