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拉,第一宫殿。
“帝国军团在林塞德全军覆没。”温斯顿·兰纳将传讯水晶收回黒木盒子,垂头站在书桌的一侧,等待指示。
“啊,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伊万尼亚·斯图亚特坐在书桌前,用食指轻轻扣着天香松的桌面,“但是克雷克·霍索恩今天凌晨没有位于南纳斯宫内……这倒是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意外。”
“传言说倪提雅·霍索恩为克雷克·霍索恩带来了来自某个神选者的警告。”温斯顿说。
“来自某个神选者的警告?”伊万尼亚挑眉,“不是倪提雅天生的预感能力?”
“根据目前为止的推断,倪提雅·霍索恩的预感应该是来自星之神的心灵之力,星之神殒落后便失去了用处。”温斯顿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兹西亚皮卷轴,然后慢慢展开:“根据记载,历代心灵之力的持有者主要的能力范围是情感读取和语言的真实性探测……”
“停。”王子殿下优雅地摆摆手:“心灵之力再也不会出现在沙维塔了,不是吗?温斯顿,现在去整理伊湾格利的情报,让维娜莎早餐前来见我。”
“是。”温斯顿屈膝行礼,随后恭敬地退出房间。
银发金眸的少年叹了口气,从袖口摸出来另一枚传讯晶石。
“什么事?”乔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凯伊正在开会处理浮空艇的问题,没事别打扰我补觉的时间。”
“你把星之神的殒落告诉克雷克了?”
“呃……”乔瑟揉揉额头,“准确的说是告诉了倪提雅,怎么了?”
“帝国军团在伊湾格利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克雷克·霍索恩确信伊湾格利的安全性,从而利用神明殒落时的力量突破南纳斯宫的结界,解决霍索恩家族。”伊万尼亚开门见山地说,“但是你的举动让这一切的安排都失去了意义。”
“就是损失一下帝国军团嘛……”乔瑟心虚地摸摸鼻子,“人类军团在神明纷争中不就是炮灰的吗?”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所有的安排的话……”伊万尼亚挑眉,“为了让帝国军团在短时间内进入伊湾格利,我需要护****的帮助。而要说服维克法拉家族,就要让他们看到利益——或者即将到来的危险。”
乔瑟回头看了眼忙碌地计算着魔法能量阈值的金发少女,又打了个哈欠:“别附带额外解说了。”
“——所以我联系了泽维尔,以爱卡王室的身份命令巴洛·安德拉斯协同依莲恩杀死摩里斯·霍索恩,确立了克雷克在伊湾格利的执政地位。所以谢穆斯·维克法拉叛变伊湾格利,让帝国军团一路前进到了林塞德。”
“等等。”乔瑟打断了伊万尼亚,语气冷了下来:“那依莲恩诅咒凯伊的事你也知道?”
“不,那是泽维尔·西德尼的个人意愿。”
“哦,希望是这样。”乔瑟说:“因为如果我发现你是故意的话,祭祀军团就要瞄准第一宫殿了。”
“事实的确如此,我可以代替泽维尔·西德尼向你道歉。”
“道歉的话还是留着给凯伊吧。”乔瑟说,“她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冲过去杀了泽维尔给西尔维娅报仇的。”
“我会提醒泽维尔的。”伊万尼亚勾了勾嘴角,转回话题:“但是,你把星之神殒落的消息通知倪提雅·霍索恩的原因又是什么?”
“原因?”乔瑟又看了一眼凯伊的进度——金发的魔法师少女还在和魔阵原理纠缠不休——然后开口:“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要求说出去的。”乔瑟扔着传讯晶石,“而且,你也根本没有告诉我们星之神即将殒落。”
“但你不可能对丝黛的殒落没有丝毫的预感。”伊万尼亚直接地说。
“是啊,我是知道她快要死了,但是你也没有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吧?”
“不,事实是……”
“事实是,你是个糟糕的合作伙伴,伊维——伊万尼亚·斯图亚特。”乔瑟打断。浮空艇窗外群星陨落的光芒照进来,银发少年的表情看起来明暗不定,“我可以为了你的计划做一些调整,但是我不可能迁就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计划。”
西元1493年12月16日,凌晨四点。
星辰殒落的光辉在逐渐明亮的天色下黯淡,千疮百孔的浮空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雅克拉西部边境坠落。
“就是这样,都明白了吗?”金发银眸的少女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现在,任务开始!”
在暂停的时间中,所有的魔法阵原料已经被整齐地摆放在了浮空艇宴会大厅的地上,镶嵌着晶玉的地面上堆满了晶莹的魔法晶石粉末和瓶瓶罐罐的元素萃取剂。
陨星坠落的光芒透过浮空艇的窗户,空荡荡的大厅被时明时暗的星光笼罩。
浮空艇上所有还对生还抱有希望的魔法师们都被召集了过来,此时正以壮士扼腕的表情站成一圈,往雕刻好的魔法阵纹路里面放血。
派恩以前所未有的敏捷身形穿梭在魔法阵材料之间,用血液和元素萃取剂飞快地描绘着精密的纹路。
——在神明之力高度集中的地方使用魔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魔法元素会在召唤的第一时间被神明之力干扰而脱离控制,造成灾难性的元素紊乱。
但如果是魔法阵的话,在这里启动将所有人平安地传送到雅克拉的地面上并不是全无可能。精心刻画的魔法阵可以凭借魔阵纹路对魔法元素的引导,从而抵消一部分来自神明之力的干扰,从而保证了传送魔法的正常运行。
但是。凯伊蹙眉,看着派恩以肉眼几乎无法辨认地速度绘制魔法阵。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绘制出传送几十人的远距离魔法阵已经是十分困难,而想要避开神明之力的干扰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在时间延缓中,凯伊已经雕刻好了魔法阵的基本纹路,但神明之力对魔法元素有着绝对的压制——在沙维塔世界神明的怒火下,所有的魔法元素只能匍匐。而能够在浓郁的神明之力浓度下激活魔法阵,在诞生了诸神之荒的第一次神明之争中被称为“传奇魔法阵”。
而现在,一群绝大多是都是学徒的魔法师,一堆来自魔法师协会仓库的魔法材料,在加上连神格都无法构成的空间规则碎片——凯伊对魔法师协会的未来只看到一片茫然。
如果到最后她不能带走他们的话——
凯伊回过头,看到了从来没有这么拼命过的派恩。棕灰色的短发甚至沾满了汗水,灰褐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魔法阵的走向。她还记得在林塞德的时候派恩用黑麦酒画出的漂浮魔法阵的时候,她惊讶的表情。那时候西尔维娅还在认出了她和派恩一模一样的魔法阵绘制手法……
凯伊眨眨眼,用冰元素萃取剂的水晶瓶按了按泛红的眼眶,然后深吸了口气。
——还有那些一路跟着她的年轻的魔法师们。他们把她当做魔法师协会的会长尊敬着、信赖着,甚至到现在都从未质疑过她的决定,默默地为魔法阵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有怎么可能奢望成功呢?
凯伊伸出手,空间规则碎片的力量从掌心溢出,凝结成蓝紫色丝状的空间元素疯狂地涌向绘制完成的巨型魔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