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493年12月10日。
来自艾瑟海域的湿润海风带来了阵阵黒鸦鸦的阴云,整个爱瑞拉都沉浸在暴雨之前阴沉的气息之中。
“准备好了?”
来自斗篷下的声音被呼啸而来的海风吹散,显得模糊而飘忽。
“魔法阵已经检查过37次了,错误的概率应该小于0.07%。”派恩慢悠悠地从用来挡风的巨型盾牌底下走出来。
“耶丝娅在上,盾牌怎么还在你那?”银发的少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从旁边的巷子里钻出来,揉着眼睛,“还有多长时间?”
——在安顿完朵朵(多路的崽)、完成了凯伊吩咐的“准备工作”之后,乔瑟很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补觉的时间了。
“不到半个小时。——再提醒你一遍。”凯伊一边检查周围的布置,一边说:“我把右手举过头顶的时候就暂停时间,一定要随时注意我的动作。”
“呃,我尽量注意。”乔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觉得我就要睡过去了……”
“喏。提神剂。”凯伊递过去一瓶玫红色的药水,顺便紧了紧斗篷——看来昨天晚上折腾出来的聚魔法阵效果不赖嘛。
“……好吧。”乔瑟仰头把味道相当不招人待见的魔法药剂灌了下去。
西元1493年12月10日,上午8点30分,伊湾格利爱瑞拉,格里芬广场。
栝石地面在元素辉散现象下散发着荧光,广场的中心被六星强度的元素结界层层覆盖。结界外面则是拥挤的人群,带着肃穆、敬畏或者兴奋地表情期待着成为这一事件的见证者。
在爱瑞拉,魔法师协会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协会会长的更替,对这里的居民来说甚至比“国王病逝”这件事情还要重要得多。
在天刚破晓的时候千千万万的魔法学徒、平民、商人甚至卫兵就把广场外边围得水泄不通,嘈杂地议论着。
“已经八点四十了!”“不不,看这个太阳的角度最多才八点二十多。”“太阳的角度在哪?”“元素神在上,听说了乌利亚已经陨落了!”“哎哟!哪来的谣言,那该死的一个月早就过去了!”……
时间的流逝让人群越来越混乱,乌云的笼罩和微寒的海风加剧了烦躁的气息。
“啪。”
凯伊合上根据元素波动规律滴答走动着的怀表,八点五十五分整。
运气不错。
看来元老会那帮家伙们是打算让她“自由发挥”了嘛。
凯伊裹好宽大的黑绒斗篷,慢慢地向广场中心走去。
靴底踏在湿滑的栝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咔哒、咔哒、咔哒。”
斗篷上的魔法阵被激活,高浓度的魔法能量将任何接近30cm以内的人弹开。
凯伊以每1.5秒一次的频率进行着瞬移,如同深夜的幽灵一般闪烁着前进——
“咔哒、咔哒、咔哒。”
空间元素规则碎片制造出细小的空间裂缝,多层叠加的六星级元素结界被轻易地撕裂。
被黑色斗篷掩盖的身影在无数道不敢置信的目光下,迈着平静的步子穿过阻挡了成百上千人的结界。
“咔哒、咔哒、咔哒。”
凯伊轻轻捏碎攥在左手手心的魔法晶石,尖锐的碎片将掌心割破,血液顺着衣袖滴下,掉落在在地面上诡异地消失。
“咔哒、咔哒、咔哒。”
黑沉沉的乌云露出一丝缝隙。
由光元素粒子汇聚而成的金色的阳光从天空洒落——如同某种神圣的预示——照射在格里芬广场的中心。
“咔哒。”
凯伊停下脚步,松开一直抓着领口的右手缓慢举起,任由狂烈的海风将斗篷掀飞到空中。金色的长发流动着莫名的光泽飞舞着,银色的眼瞳在阳光下如同远古传说中的光之晶。
“呼,这么长时间。”乔瑟从人群里钻出来吗,顺便回头看了一眼:“啧啧,真是壮观的众生百态啊——哦,那不是布兰登和派恩吗?”
“目前为止这里除了咱俩都被暂停了。”凯伊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保持严肃步调行进而有些僵硬的腿部肌肉,把被静止在空中斗篷拽了下来扔进空间,“快去撒荧光粉。”
“……这工作量也太大了吧。”乔瑟苦着脸拎着一大通芮穆拉菇菌的碎屑去了。
凯伊则从空间里搬出来一个超大号的空间之神塑像,开始往上面涂涂抹抹。
在自由之都集市买来的彩红药水派了大用场,凯伊把所有的存货都倒在了玛伽利塑像上,等到时间延缓恢复之后肯定相当壮观。
上次给尼娅的染色药水还剩下了蓝色和绿色,还有闪光加强版的魔法药剂,最后一定能闪瞎一众钛合金狗眼(误)。
元老会那帮家伙们不是打算把魔法神化吗?那她就偶尔顺着他们的意思,做出点“神迹”好了。
毕竟关注着这场“继位仪式”的可不只有在上午空闲的平民们。
凯伊坐在塑像的方台上,一边围观乔瑟辛勤地撒荧光粉,一边掰着手指盘算这场剧中剧的隐藏观众。
目前掌握着伊湾格利王室实权的克雷克·轮珐·霍索恩一定派了心腹,维克法拉家族的掌权人查理斯·维克法拉八成送来了某个维克法拉的核心成员,雅克拉家族的眼线,大神殿的传教士……还有躲在暗处的元老会的长老们——哦,他们大概正在回味元素结界被撕破的反噬呢。
看今天元素结界的强度,他们肯定动用了点儿非正常手段——元老会对这次表演的特邀嘉宾们可是相当正式。
凯伊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一下样式繁复的纯白礼服,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巴洛和依莲恩短时间内不会现身,她也只能把复仇的怨念发泄到元老会身上了——诶?
凯伊的视线在不远的方向凝滞。
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女捧着一束洁白的鸢尾兰,沉默地站在人群中,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垂落在胸前。
凯伊无意识地开口:“弥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