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西尔维娅的声音从传讯晶石里出来的下一秒，紫发的魔法师直接出现在了包厢中。
“哟，这个笔法不是——”西尔维娅笑眯眯地扇了扇鹮尾扇，话锋一转：“凯伊啊，你都看不出来嘛？”
“诶？”一直在纠结酒类饮品作为导魔液体的可能性的凯伊怔了一下，“看出什么？”
“来，画一个飘浮魔法阵看看。”西尔维娅把剩下的黑麦酒推到凯伊面前，“用黑麦酒在桌上画，和派恩画的同一种类，可以做到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已经很久没画过魔法阵了……”凯伊用羽毛笔沾了沾黑色的酒液，一边回忆着之前在黛拉法尼亚庄园的图书馆里拼命练习时的情景，一边描画。
“完成了？”西尔维娅俯下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然后把酒杯放在上方30cm左右的地方，松手，“啪”的又一声脆响。
“都说用黑麦酒画成的魔法阵怎么可能成功嘛。”凯伊对这个结果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乔瑟阻止失败，郁闷：“你们适可而止吧，打碎杯子是要赔偿的啊！”
“嘛，效果姑且不提——”西尔维娅指指旁边水渍未干的另一个魔法阵：“不觉得很相似么？”
凯伊侧头，登时愣住了。
——已经不止是“相似”了。
简直一模一样。
不只是被作用效果限定的魔法纹路，就连顿笔的方式，甚至起笔从圆形的基本结构开始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诶？！”凯伊揉揉眼睛，确定她真的没有看错。
“相似是当然的啦，毕竟是照着同一个模板画出来的嘛。”西尔维娅用鹮尾扇的扇骨轻轻敲了敲桌面，望向派恩：“从以前就觉得你应该和阿蜜莉雅·克林顿有什么亲缘关系……”
“——亲缘关系？和姑姑？”凯伊撑着桌子起身，“他哪里像？”
“阿蜜莉雅·克林顿？”派恩缓慢地向后挪了一下免得被拿羽毛笔指着他的凯伊误伤，“这个名字是指谁？”
“把诅咒遗传给你的人。”西尔维娅眨眨眼，“不过，你这副尊荣可和她一点也不像呢。”
凯伊好奇：“真是因为诅咒才胖成这样？”
“他已经不属于克林顿家族，所以不会有诅咒。这种情况说是诅咒，倒不如说是诅咒的后遗症呢。”西尔维娅随手割下一束垂在脸庞的银紫色发丝，“反正也不是什么严重的情况，就帮你压制一下好了。感谢我吧。”
派恩摇摇头：“只有世界之树的叶才能……”
“曾经吞食过世界之树的果实的人的头发也有同样的效果。”西尔维娅毫不客气地打断派恩，“吞下去。”
“吞下去？！”一直密切关注对话走向的凯伊被呛着了。
“不是吧？”乔瑟也喷了。
巴洛怂恿：“嘿，要不试试？”
“那是偏方吧。”布兰登连忙向派恩摇头：“还是别吃比较好。”
“要有勇气尝试。”蕾妮睁着空洞洞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莎蓓勒也回过头，“嗯”了一声。
然后，派恩在大家的谈论声中，淡定地接过头发嚼了嚼咽了。
“咦？等等——！”凯伊觉得她已经跟不上剧情了。
“派恩？你还好吧？”布兰登很担心，“现在吐出来应该还来得及。”
“哟哟，那只是我的头发而已，别说得好像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样。”西尔维娅不满，看了眼似乎在找镜子之类的东西的派恩，“又不是减肥药，只是治愈了诅咒的后遗症而已。现在只要他少吃几顿基本上就能瘦下去。”
“少吃几顿？”派恩看上去很忧郁，“今天的晚饭也是？”
“所谓的后遗症真的存在吗？”凯伊吐槽，“我觉得他就是吃出来的。”
于是大家的晚餐时间就在派恩那怨念的目光中度过了。
忙忙乱乱的一天过去，凯伊换了睡衣趴在床上看《沙维塔动植物百科》，就听见了敲门声。
“咚、咚。”
一瞬间她差点以为是伊维在门口——那家伙每次都在她抱着史莱姆窝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定点刷新。
“那个，凯伊，换好衣服了吗？”乔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嗯。”凯伊下床开门，“怎么了？”
“关于之前在那个场地的事情……”银发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身上的血迹看起来很恐怖。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觉得要打入敌人内部的话，应该表现得让人印象深刻一点。”凯伊坦白地说。加入正规军的协约虽然正式，但可以利用的漏洞也不少。史莱姆传达过来的任务是加入护****，可不是为他们效忠——身为雅克拉公民，凯伊还是很有爱国精神的。
“但是战况很惨烈吧？你不会觉得害怕或者恶心？”乔瑟对于凯伊的精神状态有些担心——毕竟凯伊是单独一人，屠杀的对象又是人类，没有负面情绪是很反常的。“那种场面其实还好啦，以前看习惯了。”凯伊说，四处乱飞的人体组织什么的看惯了真的无压力。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是跟着时间之神陨落重生回1482年之前练出来的，神明纷争那一段时间整个梵卡斯大陆尸横遍野，想不适应都难。
“以前？”乔瑟很疑惑。
凯伊觉得要解释有点难度，于是打了个比方：“你可以理解为我上辈子干的事情。”
“好吧。”乔瑟摸摸鼻子，“那你……也没什么负罪感？”正常来说测试的目的是号码牌，并不是要求杀死敌人，所以凯伊之前的行径可以称得上残忍。“他们既然参加，就应该已经做好了死亡的思想准备嘛。”凯伊坐在床上，偏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史莱姆，开口：“况且，如果现在不杀他们，这些人最多还能活上十一年。等到死神诺亚降临之后，沙维塔世界的人口会锐减到不到千人。”
“当然，那是在所有的事情都和之前一样的前提下的。”凯伊补充，“现在很多标志性事件都提前了，诺亚降临的时间也不好说。但无论如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活到1503年。”
乔瑟沉默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下凯伊之前的话，“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因为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在祭神之塔的时候接收到了一些额外的记忆。而那些记忆中还有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凯伊垂下眼，“我本来打算等你先对我说的，但是你好像打算让所有的秘密都烂在心里。”
凯伊在房间里并没有戴上改变外观的手镯，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床单上，被长长的睫毛遮挡的银色眼眸中流动着宝石一样的光辉，看起来就像精心制作出的人偶。
乔瑟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凯伊已经不是他从泺湮湖上背回来的一无所知的14岁少女，而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的尤曼斯家族的长女，一等贵族凯伊·奥辛捏·尤曼斯。
“我……”乔瑟想说些什么，却被凯伊打断。
“但是，”凯伊抬起头，微笑着望向银发银眸的少年：“你和我说的时候，我突然觉着就这么赌气很无聊。所以我就决定说出来。”
“至于关于你的事，”凯伊伸了个懒腰：“等你打算和我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在这之前，我会假装不知道的。”
“好吧，听起来真善解人意。”乔瑟笑了笑，抬起手想摸摸凯伊的头，但还是放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