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漆黑的夜幕间透出一丝光亮。——日出了?
专心为箭矢附魔的精灵少女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天青色的眼瞳中倒映出日出的第一抹霞光。
这个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他们居然真的进去了那么长时间?
正在莎蓓勒认真地思考着要不要为同伴担心一下的时候,飘忽的人影一闪而逝。她可以感觉得到那个人类身上的气息——强大、危险,哪怕那个人用遍体鳞伤来形容也不过分的身体状态。
于是莎蓓勒立刻把担忧化作行动:“你们有没有遇到一个蓝色头发、在手腕和脚腕处都有明显伤痕的人类?”
隔了一会儿,传讯晶石里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对!他叫特林,是个神罚者,被关在地牢里,可能是因为凯伊把雕像带到了祭坛上——玛丽亚娜在上,那道光之后凯伊就消失了!”
“别激动。”莎蓓勒说:“她应该是被传送到了沃洛萨雅的核心,你们跳下祭坛找她就行。”
“说是跳下去找她……我?又拿我当小白鼠?”巴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我有阿卡兰之轮也没用!——等等,别推我啊!”
“找到了吗?”莎蓓勒问。
“没那么快,巴洛刚下去,还没成功进入呢。”乔瑟回复。
莎蓓勒正一边调试弓箭一边地等着回复,突然就被一股急剧扩散的信仰之力淹没。庞大的神明之力不顾一切地翻涌着,巨大的威压让尖耳精灵不得不跪倒在地。
——这是?!
“[通用语]伟大的自然之神菲丽丝啊,您的子民请求您的庇佑。”
莎蓓勒捧着自然之树的种子不断地低声念诵着,勉强维持着神态的清醒。
随着神明之力的扩散,原本正在徐徐升起的朝霞开始逐渐黯淡下去,直到麦格——乃至整个沙维塔陷入黑夜之中。
银白色的沙子变回干燥的泥土,圣井源源不断流出的泉变为干涸,映日山脉中游荡着的魔兽开始试探性地接近原本被神力庇护着的神庙遗迹——
日之神乌利亚,陨落了。
没有什么能比神明陨落后的荒凉更让人触目惊心,即使麦格绝大多数的居民仍然还在沉睡中一无所知。
“乌利亚陨落了!”莎蓓勒一边寻找着城门——她可不想被醒来后因为日之神陨落而疯狂的居民攻击——一边通过传讯晶石通知佣兵团的其他人。
“乌利亚?!”
先是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呼——那是派恩发出来的——然后就是乔瑟匆忙联系凯伊的声音:“快从祭坛里出去!——乌利亚已经陨落了,沃洛萨雅会崩塌的!!”
“不用担心。”
令人松了口气的是,凯伊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
“这里并不是乌利亚的祭坛。”
“那是什么?”
“听——听得到……吗。听得……兹兹——兹兹兹。”
显然,传讯晶石的强度已经不足以传达来自凯伊的讯息。
“该死的!”乔瑟抱怨的声音传来:“咱们得赶紧下去找她!”
“看来我们目前只能继续向下,上面就拜托你了。可能会有很大的混乱,你自己小心吧——如果可以的话,看好我们的风狼。”伊维说。
“明白了。”莎蓓勒吹了声口哨,“尼兰!”
几分钟后,与主人许久未见的雪熊在第一时间欢快地扑了上来。
莎蓓勒翻身跃上雪熊,向城外风狼们的方向疾驰而去。
由于保护神庙的神明之力的失效,接近麦格的魔兽已经不在少数。此时的五只风狼正和一小群赤狼殊死搏斗,体型最小的多露已经挂了彩,鲜红的血液正从它的后腿上汩汩流出。
“嗷呜!”乖乖嚎了一声,一口咬断想要趁机攻击多露的那只赤狼的脖子。
赤狼被咬了之后临死反扑,在乖乖的前爪上也是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莎蓓勒赶到之后几个速射直接秒杀所有赤狼和一只试图接近的亚克罗斯,但英勇奋战多时的风狼们都已经遍体鳞伤。
精灵少女跳下雪熊,先是挨个喂了生命药剂,然后熟练地取出应急工具进行包扎。
“抱歉……来晚了一点。”莎蓓勒轻声安慰着。对于动物们,精灵总是有用不完的同情心。
雪熊嗅了嗅地上的血迹,用鼻子拱了拱趴在一边自己舔着伤口的卡努。
“尼兰,看好他们。”莎蓓勒眯了眯眼,弯弓搭箭,一只试图偷袭的戈西里在半空中被击杀。
十只赤狼,击杀。
两只游荡过来的长齿豪猪,击杀。
又是一群赤狼,击杀。
……
不到一个小时,几只因为受伤而在此休息的风狼周围堆起了无数的魔兽尸体。
而架构在神庙遗迹的城池之内,随着时间的推移,麦格的居民也相继意识到了异常——习惯在黑夜中闭门不出的他们,相比其他国家的居民反而更晚发现消失的朝霞和漫长的黑夜。
恐慌、骚乱……这一切发生在失去了信仰的城市里丝毫不足为奇。
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从神庙遗迹冒出,那是麦格的人民认为太阳神抛弃了他们,而将成百上千的奴隶被扔进火堆献祭。
尖叫和悲号伴随着恸哭此起彼伏,呼唤太阳神的声音一刻也不曾间断。
太阳王塞摩馓在神卫的包围下从宫殿的石梯上走下,每下一阶台阶都停下脚步向乌利亚祈祷,直到走到欧克麦伦区的中心庭院。
“太阳王!”
麦格所有的居民都在向欧克麦伦去汇聚,火烧献祭的规模不断扩大,高呼“太阳王”的声音被掩盖在油脂在火中燃烧和人肉烧焦黄的滋滋声中。“太阳神的荣光与我们同在!”塞摩馓高呼,权杖被高高举起,黄金盔甲在火光中将他映衬得恍若神明。
“太阳神的荣光与我们同在!”
“太阳神的荣光与我们同在!”
不断有人加入,呼喊的声音一次强过一次。火光把每个人的脸色映得彤红,背光处的阴影狰狞而疯狂。
“太阳神的荣光与我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