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并非不信任,才不让楚姑娘给他把脉。而是不希望和楚姑娘有任何的牵扯吧。”韩羽林一语中的,顿了顿又道,“皇上可以不给自己治血煞,但是他不会忍心不为紫黛公主治无缺。”
拓跋宁点头,“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皇兄对紫黛姐姐很好,因为紫黛姐姐流落在外那么多年,还遭受无缺这样的无妄之灾,皇兄一直觉得,别人是为了对付他,才会让紫黛姐姐中毒。所以这半年来,不管有什么办法都肯尝试。不错,如果楚姑娘真的可以……那么,那些宵小之辈,也就不敢这么刁难了。”
“希望能尽快把主子调出浣衣局。”苏绫扇由衷说道。
那里到底是乔湘云的地盘。
韩羽林对着拓跋宁说道,“等楚姑娘为紫黛公主治疗无缺以后,再请示把楚姑娘调到制药司照看药草。”
“不错,制药司是颜妃的管辖,颜妃当初和楚姑娘感情很好。”
几人商量到了半夜,韩羽林等人才纷纷回去。
“绫扇,你也回去睡吧。”裴绍南说道。
苏绫扇莞尔,“二爷快去休息吧,您明天早上还要启程呢。我去把明天要带的东西再清点一遍,可不能出什么错。”
“喜宝都清点过了,绫扇不必担心。”裴绍南道。
苏绫扇推着他走进卧室,说道,“我的大将军你就快进去睡吧,不然明天出城的时候打着哈欠满脸倦容的样子可是要让那些等着瞻仰昌南候风姿的人失望呢。喜宝是个男人,清点东西哪有女人心细,我再去点一遍。您呐,就快睡吧。”
“绫扇,辛苦你了。”裴绍南由衷说道。
这些年,苏绫扇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尤其是裴家出了那样的变故之后,家里就剩下两个大老爷们,一切都是苏绫扇打理,裴家才能这么井井有条。
苏绫扇冲着他笑了笑,“我可还拿着裴家的工钱,分内之事。”
帮裴绍南把房门合拢,苏绫扇站在他门口,脸上的笑意一分分褪了下来,只剩下不舍和牵挂。
裴绍南这么一走,就是半年不得见了。
对着他的房门发了一会儿呆,苏梓宝默默转身去马车上清点东西。这些年来,她倒也习惯了这样的分分合合,只是冷不丁的突然得知裴绍南要离开的消息,多少有点不舍。
尤其是,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离情愁绪,只是担心他走了后有没有人照顾楚媚。
大概一点都没有把别人放在心上吧。
她也只是别人。
结果因为当天晚上清点的太累,竟然睡迟了。等苏绫扇醒来的时候,裴绍南都已经离开了长安。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最起码以前每次都是她送他离开。但是这次……愈发让人觉得,根本就一丁点都没被他放在眼里啊。
苏绫扇跑到了长安城外,确定已经看不见裴绍南的军队,才回到自己房间,蓦然发现床边还有一封信。
她刚才急匆匆的跑出去找裴绍南,竟然没注意这东西。
信的大致意思是发现你睡的很熟,所以没有吵醒你,麻烦帮忙好好照顾阿媚,也请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一句是,乱世之中不要乱跑,乖乖在家等他回来。
虽然明知道,他说的家,并非就是那个家的意思。但是也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原来,还是占据了一点位置的。
……
本来拓跋宁是打算第二天就让楚媚去给紫黛公主看看,但是没想到楚媚因为泡在寒池感染风寒,暂时作罢。
倒是顺利地把云雀和芍药调在了楚媚身边。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楚媚才迷迷糊糊醒来,在梦里她看见了拓跋谌,看见他抱着她,一直守在她的床边。
等睁开眼睛,看见一左一右守在旁边的云雀芍药,楚媚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刚刚到北宸王府的那段时间,直到身上的疼痛让人慢慢清醒。
“主子,主子醒了!”云雀惊喜叫道。
芍药泪眼汪汪,“主子,您可算是醒了,您都已经昏迷了十多天了,御医都说您再不醒来,可能就得一直睡下去了,吓死我了。”
“芍药莫哭,别听他们胡说,都是一帮庸医。我堂堂幻医仙子,不会让自己病死的,那也就太丢脸了。”楚媚安慰道。
云雀擦了擦眼角的泪,“主子净逗我们,您都昏迷了,怎么能给自己治病。”
“我没事,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楚媚问道,放眼望去,这里已经不是柴房了。
虽然不是什么精致的宫殿,但也是一间窗明几净的屋子。
“我们求了晋安公主才调来服侍主子的。得知主子回来,我们都欢喜的不得了。”云雀说道,“当初他们都说主子叛国投靠了东羲,奴婢却不信。主子,青莲呢,她怎么没有跟主子在一起?”
楚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背叛我了。”
“啊?她……她怎么都能背叛主子?她可是为了主子可以不要命的人啊。”芍药不敢置信。
楚媚自嘲一笑,“因为我活着才有用,死了就没用了,自然不能让我死,必须活着。算了,咱们别说这些过去的事情。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们其实不必过来,只会被我连累。我连我自己都保不住,已经没有能力护住你们了。”
“主子,您是王妃的时候是主子,做皇后的时候是主子,现在,还是主子。主子就是主子。”云雀认真说道。
芍药道,“谁敢欺负主子,我和云雀姐姐就跟他们拼命!”
“谢谢。我都已经落魄到这般地步,谢谢你们还肯陪着我。”楚媚心里泛起一丝暖流。
虽然有人背叛了她,但也有人即便今时今日,还忠心不变。
“我们怎么会在这,这是哪儿?现在外头都是什么情形?”楚媚问道。
云雀说道,“主子,您已经昏迷了十三天。我们是在主子昏迷的第二天就过来的,那时候您已经住在这了,应该是墨焰统领安排的吧。小侯爷去了边疆换防,宫里宫外其他事情都照旧,晋安公主送了好些药和补品过来。虽然都是以晋安公主的名目,但是公主殿下让奴婢都记着,有一部分是昌国公府的苏绫扇姑娘送来的,一部分是晋安公主送来的,大部分都是韩羽林大人送来的。”
“谢谢他们了。”楚媚将这些恩情都记在心里。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楚媚忍不住问道,“你们可看见皇上了?”
“皇上?不曾看见。”芍药安慰道,“主子别急,在宫里还怕见不到皇上吗?来日方长。”
楚媚咬唇。难道那些都是她在做梦吗?也是,如果不是做梦,她怎么会听见他说:
绾绾,我在。
真的只是梦境啊。
楚媚,你到底在痴心妄想什么。拓跋谌现在恨你都来不及,在他眼中你只是一个不择手段欺骗他的感情偷走他的孩子的卧底。
他,厌恶你啊。
但是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她总觉得那个时候,她好像抓住了什么,抓住了她的世界。
“主子,您的手现在怎么样?疼不疼?”云雀问道。
楚媚浅笑,“没事,不疼。帮我把纱布拆了,旁边箱子里第三排那个药粉,涂上去。”
“哎!”云雀应了一声,解开缠绕一圈圈的纱布,看见触目惊心的伤口,两人都是一阵心疼。
楚媚倒是已经习惯了受伤了,弯了弯唇角,“比我想象中恢复的还快。大概再过几天就能动了,不过不能沾水。”
正在此时,一个臃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春兰。
“终于醒了!”春兰看见楚媚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醒了就快去干活!浣衣局那么多衣服等着你洗,不养闲人。”
云雀上前一步,说道,“春兰姑姑,您行个方便。我们主子才醒来,手还不能沾水,有什么活,就让奴婢和芍药去干吧。”
“对,我们俩去就行了。”芍药连忙说道。
春兰不屑的扫了她们俩一眼,“前几天让你们两个多干一份她的活,那是因为她还没醒来,我就大发慈悲了。但是现在既然醒了,那就必须去干活。还主子,都变成宫女了还摆主子的架子。起来,干活!”
春兰从楚媚第一天昏迷就天天来催。蓝语琦的双手受伤,每天都会疼,每次一疼起来就把楚媚恨得牙痒痒。从御医口中得知手上的伤沾水就会溃烂不能愈合之后,蓝语琦就命令春兰等楚媚醒来,就让她双手一天到晚都泡在皂水盆里,就是要彻底毁了她的手。
前段时间过来楚媚就跟快死了一样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春兰还以为她醒不来了。至于晋安公主对楚媚的照顾,春兰也非常清楚。但是她是浣衣局的管事,是乔湘云的人,蓝贵人的话在她这里比十个晋安公主都管用。
“春兰姑姑求你了,就让我们主子再休息两天吧。”云雀恳求。
春兰一把推开云雀,“让开,楚媚,你给我爬起来,快起来干活,装什么死。”
云雀柔弱,被她一把推倒撞在墙上。芍药见此连忙一个箭步窜上前挡在楚媚的病床前面,“春兰姑姑,您就行个方便吧。这几天你一直让我和云雀洗一整个浣衣局的衣服,我们都洗了。现在不需要主子,我们俩也能洗完。您就放心,我们保证洗的干干净净,不会有纰漏。”
床上的楚媚听见这些话,心里的怒火不可遏制。
她总是能对自己百般残忍,百般隐忍,但是却容不得她身边的人因为她的关系遭到牵连。
云雀和芍药因为自己被她刁难,竟然每天都洗整个浣衣局的衣服,楚媚知道那有多累。
眼见两人一直拦着,春兰随手抄起一个横条的板凳就向两女打去,楚媚大喝一声,“春兰!”
春兰习惯性向着楚媚望去,而下一瞬间,她就一脸呆滞,双眼空洞。
幻术!